《大师在喜马拉雅山》(十三)
十三、超越生死
1 生和死只是两个逗号
以前我跟随上师是因为他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是我并不信服他教诲的真理。每当我平静安祥的时候,内心深处总会浮起许许多多的疑问。上师要我去拜访许多修行人;起初我在想:看清这些人有什么益处?他们从世间退隐一处,在树下坐着,他们干嘛要这么做?慢慢地我了解到人先要学习怀疑自己的怀疑,然后再去解析真正疑惑之处。
十七岁那年,上师要我去看一位他的弟子。上师告诉我:“若你想要好好学些东西的话,就到他那儿跟他住在一起。”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上师的弟子。我就直接跑到甘果垂,在一个山洞里我找到一位在静坐的修行人。以前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身材有那么棒的人。那个时候我很喜欢锻炼体魄,所以很羡慕他的身材,宽胸细腰,肌肉结实,更惊呀的是他已经八十五岁了。
我跟他打过招呼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他有没有什么可吃的食物?我满脑子都是吃的。读大学之后,我就像西方人一样,每天都准备各样好吃的食物,一顿饱餐完毕就等下一餐。
这位出家人问我:“肚子饿了吗?”我说是的。他指着说:“洞内的角落里还有些苗薯类,拿一个到火里烤一下,几分钟后就可以吃了。”我照着做,发现的确很可口,尝起来像是鲜奶饭。我很满意,可以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因为这里有好吃的。
我吃完之后,出家人说:“我不会用言语的方式教你。”我跟他一起静坐了三天,未交谈过一句话。第三天我想这样的静坐实在很没有意思,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整天不讲话,他根本没有教我什么。当我想到这儿时,他说话了:“小子!你来不是要学习书本可以翻到的知识,你来这里是要经验一些事情,后天我就要离开身体啰”
我不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自愿放弃身体;我说:“这是自杀,像你这样的圣人自杀是不好的。”这是我从大学中所学到的东西。
他说:“这不是自杀。只是把一本书的旧的封面换上新的,书本是毁不掉,有如换个枕头套,是不会把枕头也弄坏的。
我那时候才17岁,有很多疑处。我说:“你有一副健美的身体,我真希望有你的一半就好了,为什么要丢掉它呢?不好!不好!这真是罪过。”我想我在用这种方法教训他呢。
他听后许久没有回答。过一会儿,师兄也进到洞里,我就嚷着说:“你怎么也来了?上次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老远的地方。”
他悄悄地拉我到一旁说:“不要打扰他,你问的问题非常可笑,你不了解圣人,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身体吧!”
但是我还是吵着说:“他有着那么美好的体型,为什么要离开这个身躯呢?这不是瑜伽,这根本是自杀嘛!警察离这里太远,不然我要叫他们逮捕他,这是犯法的行为。”
不管师兄怎么说,我依然是满腹狐疑和不赞同。在早上或晚上到河边沐浴时,我会说:“这么健康的人,有副这么美好的身材,应该让人看看,学习如何健康的方法;他说我只看到身体,我应该看得更多,但是,看什么嘛?”
师兄要我先静下来,他说:“安静一下,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我们的心灵先要开敞,然后才会有了解的机会,生命有着太多的奥秘啊!”
出家人不跟我说话。二十四个多小时过后,我跟师兄说:“我从静默中学不到什么,我要走了。”
他说:“为什么不看看离开身体的过程?”
我说:“这根本是荒谬之事,我宁愿死在医院里,那里还有医生照顾,也不会死在洞里,这是什么愚行嘛?”我满脑子是现代化、物质化的念头。
师兄说:“你不了解,你来是要坐着的,你要吵可以在内心里争战,这是你的事情,我阻止不了,但是不要打扰我。”
终于出家人说话了:“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做,时候到了就该走了。我们知道,我们不应站在自然的道上不动。死亡是自然的一部份,我们不应该恐惧死亡,没有什么可以干扰我们的,懂吗?”
我说:“我不要死,所以我也不要了解。”
他说:“你的态度不好,试着了解死亡!不要害怕死亡。我们害怕很多事情,这不是生活的方式。死亡不会毁灭你,只是将你与身体分开而已。”
我反驳说:“我不要没有身体的存在。”
他继续说:“死亡是身体的习性,没有人能永永远远住在同个身体里。肉体是会改变的,死亡然后腐朽,你要了解这个。很少人知道如何获得生命自由的方法,这个方法叫瑜伽,不是现在流行的瑜伽,而是最高灵修的境界。你一旦了解静坐的方法,就能控制身、心和灵,身心相连的关系是透过你的气和呼吸。呼吸停止了,身心的联结就断了的,这种分离谓之死亡,但是‘你’仍然存在着。”
我问:“一个没有身体的人怎么会感觉到存在。”
他回答说:“没有穿衣服走出去你会感觉如何?那是空灵,了无障碍。”但是不管他怎么说,哲学上或逻辑上都无法折服我,毕竟我在各方面都还没有成熟啊!
他要离开身体的前一天向我们指示说道:“早上五点钟我将离开身体,我要你们把它浸到恒河里,你们两个办得到吗?”
我回答说:“当然!我独自一人就可以了。”我把他抬起来示范了一下,恒河就在不远,距此只有几百码远。
那个晚上,我没有睡,一直在想这个人为什么自愿要离开那么美好的身体。通常我们三点起床。(从3点到6点是静坐最好的时刻,所以晚上在八到十点中间就去睡了)。但是那个早上我们提前起床!并开始交谈。
出家人说:“告诉我,你们要什么?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
我回答说:“你快死了,还能为我们做些什么?”
他说:“小孩啊!真正的死亡是不会降到一个好的老师身上的,甚至在死后他还是在教导学生。”然后他回过头向师兄问道:“他是不是让你头痛?”
师兄说:“的确!但是有什么办法?”
五点到五点半之间,我们还在谈。出家人突然说:“现在做静坐,五分钟内我将离开这身体,现在时间已过,这个称为身体的工具已无法帮助我超越我目前的境界,所以我离开它了。”
五分钟后,他唱颂着:“OM……。”然后一片静寂。
我去检查他的脉博和心跳,我想:“他或许只是暂时停止脉博和心跳一段时间,还会再呼吸的。”按着我再检查他的体温,眼睛还有其他。师兄说:“够了够了,我们要在太阳起来的时候把它浸到水里。”
我告诉他:“不麻烦你,我自己就行了。”
但是他说:“我要帮忙。”
我们试着把它抬起来,但是它好像黏在地上一样。我们拿了根松杉树枝插到腿下面,试着松一松,但是不行;我们试了用多方法都没有用,一个多小时了,他的身体不曾移动分毫。
我常回忆接下去所发生的事情,那次的经验我真是毕生难忘。在太阳升起前几分钟,我听到说话声音:“现在我们可以抬他了?”因为没有人在旁边,所以我想:“也许是想像的。”师兄也四顾看了一下,我问:“你听到什么吗?”
他说:“是啊!也我听到啦!”
我问:“我们是不是给催眠了?怎么搞的?”
突然出家人的身子浮在空中,慢慢地朝向恒河飘去,一直飘了有几百码远,方才降下,没入恒河底。
我吓坏了,一直想不通。当人家谈到某某出家人做了些奇迹时,我总是想:“一定有什么鬼把戏在里头。”但是在亲眼看到身体浮起来之后,我的想法马上改观了。
我回去时,几个僧侣在开一个研讨会,主题是:“神既然创造,并且照顾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不幸?”一位出家人说:“宇宙的物理现像只是生存的一种层而,我们还可以了解其他的层面。可是我们并没有好好的努力,我们的心只是集中在物质的层次。人受痛苦是因为他没有看到整体。”他们所说的给予我很大的激励,现在我开始仔细地,有兴趣地听着,并且发现我的怀疑渐渐地消失。
当我把圣贤的生活方式和这个物质界相比较时,我发现后者相信并强调那些看到的、摸触到的和能抓得住的;但是圣贤的生活方式虽然不是物质化的,但比起各样物质还来得更真实。物质是有一些生命的价值,但是没有了悟绝对的真实,什么事情都没有意义。一般人认为生命的某些层面是神秘不而知的,但是无知的纱罩除了之后,这种不可知就容易得到解决了。现代科学家对修行人坐脱而亡的方法毫无了解。但是瑜伽科学里,当时机成熟时,就会被传授这种特别的修炼法。生死的奥秘只有少数幸运的人得以知之。
生命是一条直线,可知的部份在生死两点之间,在此两点之外的部份还是不可知,且不可见的;人若能了解生命不可知的部份,这个生命就像一个没有逗点的长句。瑜伽古老的经典清楚地记载着离开身体的方法:人的身体有十一个窍,气可以由这些窍出去。瑜伽行者学会如何从称为梵穴轮(Brahma Rundhra)出去,梵穴轮位于头顶顶端。从这个梵穴轮出去者,能够确切地知道死后的生命如同今世的生命。
2 如何面对死亡
你是生命的建筑师,建立自己的哲学,构建自己的人生观。没有正确的人生观,无法造就一个健全的生命。一个人了解这件事实时,他就会开始反观内照,转化自己,清楚了解意识的每一个层次。那么他将发现内在的力量,而内在的力量是成功的根源。圣者知道这点,但是一般人不清楚,仍往外在的世界去寻找。
我年青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着,外在的世界才是幸福的来源。有一天,上师要我去一个有钱人家,我到他家正是他临终之时。他说:“出家人,请祝福我吧。”他显得很忧伤而且眼睛满含泪水。
我问他:“你为什么哭泣?像个可怜而又无助的孩子。”
他说:“我真想是一个孩子,我现在才感到自己是多么贫穷,而且是世界上最软弱的人。固然我可以得到享受和财富,但是此刻有什么用呢?都是空的。”
我马上明白这位富人内在的贫穷。自此我研究过许多垂死的人--包括诗人、作家、哲学家、政治领导人物,发现他们在死前总是不安,他们对生命以及对世俗财物的执着导致他们的不幸。清楚内在是不朽的人就自由自在,而且不会执着世界的财物,他们在积极的意识下离开躯体。
有一篇叙述一位圣者柴坦尼亚·玛哈·帕布(Chaitanja Maha Prabhv)的文章里写道:在他死后,整个房间的波动都是他生前反复唱颂的咒音。某次在康普耳,一位医生世家;做妈妈的很相信神,也是我的学生。在她死前六个月,她决定单独一人住一个房间,念神的名号并静坐。六个月以后,她生病了,躺在床上,生命垂危。她的大儿子唐丹博士非常孝顺,执意随侍左右。妈妈说:“我不要你那么依恋我,不准坐在我的旁边,对你我已经尽到了母亲的责任了。现在我必须单独走上这条旅程,你这样做,并不能够给我什么帮助。”
一般来说,垂死的人会变得孤单、恐惧,心中没有丝毫安全感,他们会非常执着于孩子,以及所拥有的财富。但是这位妇人一直处于祥和之中,完完全全集中在念神的名字。她跟儿子说:“我在大喜悦中,而你的执着没有力量能留得住我。”
儿子抽泣的很厉害,说:“妈!我那么爱你,你不爱我吗?我的母亲呀!你怎么了?”
她说:“该来的已经来了,我自由自在,我是这喜悦汪洋上的一滴,我不再忧愁、畏惧了!你只是执着这个身体,而我知道这只是个躯壳罢了,你还称这个身体叫母亲吗?”
当时我在场,除我之外她不准任何人在房间。死前5分钟,她笑笑地小声告诉我:“这些人以为我不正常,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得到的有多少。”随后她要家人全部进来,她举起手祝福他们之后就圆寂离开了。
她死后,房间四周都是真言的声音在震动,每个到房间的人都有这种感觉。有个人告诉我说声音还在震动,我不信就再去那栋房子看看,果然她的真言仍在震动。
真言是一个音节或一个字,或是一组字。人念着真言,虽然他不一定时时觉察,但真言的咒力已储藏到无意识的心灵里。在死的时刻,心灵不再作用时,执着身体或财富的就会惶恐不安;就在此时,储藏在无意识心灵的声音就成为向导。这种分离的时刻对无知的人来说是很痛苦的,有信心于真言的人就不会这个样子,因为在转变的刹那,有真言在引导着他;而一般人都怕的要命。死亡并不痛苦,害怕死亡才真是痛苦。真言非常有力地引导着,使垂死的人安详地穿过无知的黑暗。真言就是护人穿过生死间走廊上的火炬,一直充满信心念着真言是个保证,所有灵性修练都用此法。一个纯净心灵的人知道在变化的当儿,利用真言来帮助驱逐黑暗。真言是位珍贵的朋友,不论何时在需要它的时候,它都会帮助你。从现在以至永远,常记住真言,灵修者之心灵就会刻出深深的沟槽,日久功深,心灵的波流自然地就会顺着这个沟槽流动。真言是灵性的向导,它驱除死亡的恐惧,领你到永恒的彼岸。
瑜伽行者认为身体就像一件衣服,一件破旧的不堪用的衣服就应丢弃,没有什么可惜或害怕的。通常瑜伽行者离开身体的方法也是不寻常的。
在阿拉哈巴德(Allahabad)举行的灵修大会(Kumbha Mela)里,我很幸运地看到这一幕。灵性大会在印度每十二年举行一次,为期一个月。在这个月当中,灵修锻炼的人、圣人等多聚在恒河岸边,彼此交换经验与知识。印度所有的宗教团体和灵性的追求者很喜欢参加这种聚会。
在这段期间我住在圣河岸边的一间花园房子里。某日凌晨三点,有人告诉我说大师威拿奕(Vinay Maharaja)决定准时在四点卅分离开他的身体。大师是我上师的弟子。我立刻跑到他住的小茅屋,与他谈了将近三十分钟,论及吠檀多瑜伽的高深锻炼。房间内还有六个出家人环绕在他的身旁。在谈完“坐脱立亡”的方法之后,他向我们道声珍重再见,并说:“祝福你们,我们在彼岸相见。”然后他变得肃静,眼睛紧闭,寂然不动,我们从他头部听到“梯咔”的声音,这是顶门裂开的声音,这就是从梵穴轮离开肉体的过程。稍后我们把他的身体沉入恒河。我亲眼看过很多瑜伽行者如上述坐脱立亡离开肉身的真实情形。
现在的人懂得吃喝、谈话、穿衣以及生活,也知道如何顺产,无痛分娩,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快乐地自动离开肉体,死亡一来就感到无比的痛苦与内心的争战。现代科技的发展对生死的奥秘仍然是一无所知,近代的人还没有发现到内在的根源。
死亡是肉体变化中必然的过程。垂死的人需要以训练来认识此一时刻。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其自身本无痛苦,痛苦乃缘于对死亡的畏惧而产生。现今社会多教育人如何成功,但是没有人传授如何自在的超越死亡带来的恐惧。当前人类最重要的是人类需要寻找安乐自在,于无痛苦中自然死亡的方法。
3 离舍法
我和两个朋友从甘果垂旅行到巴垂那特。时当七月正是旅行的季节。我们选择的是除了瑜伽行者外很少人知晓的羊肠小径。从甘果垂到巴垂那特这段四十公里的小径用步行约须四天,如果走一般的登山大路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当我们行进在三千六百公尺满覆白雪的山峰上时,举目一望尽是前所未见的绝妙景色。
我们从甘果垂出发,在走了十五公里后夜幕低垂,我们就地扎营。此处恒河的对岸是保加巴沙,这里所长的树木它的皮可以作为记载经典之用。隔天早上,我们正准备从果木克(Gomukh,为恒河发源地)经由险峻的小路翻山越岭到巴垂那特之前,一位从马德拉斯来住在此处恒河的年青出家人来看我们。他说的是南印度的塔密尔语(Tamil),他仅能以不流畅的印度话和我们交谈。他曾在喜马拉雅山著名的学者和苦行僧塔钵南门下受教过十几天。我们一行四人就继续沿着山脚下结冻的冰河往果木克行去。我们有个小帐篷,一些干粮和一些爆米花。在果木克我们又碰到一位出家人汉斯;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从这里再前去就没有人烟了--没有瑜伽行者,也没有出家人。汉斯每年夏天都住在这里,他以前是一位海军军官,后来厌倦了海上的生活便一心一意到雪山来参访各地的行者。三十五岁的年纪就过出世的生活,他知道此地适合他平静、温和,喜好大自然的个性。
第二天我们向汉斯道别,因为他实在不喜欢我们专走陌生路径的冒险行程。当天我们在四千八百公尺处扎营,第二天在五千五百公尺。空气愈来愈稀薄,没有氧气设备路是愈来愈难走了。三天的路程像是在太空上漫步。走在世界屋脊之上可以看到清澈的蓝天,星光灿烂,高高地挂在无垠的天空。
我们的帐篷非常小,在寒风大雪,呼吸困难的气候里,靠着暖和的衣服及体内散发出来的能量,帮助我们渡过酷寒的夜晚。午夜,那位中途加入的年青行者决定要在这高峻的喜马拉雅山上进入涅槃。我想他不是因为挫败而做此决定,可能他认为时候到了,是该走的时候了。
在深雪里,慢慢地把衣服一件件脱掉,整个身体会无痛、无感觉。的确,在喜马拉雅山高处的厚厚的冰雪里,人会逐渐麻木没有知觉。我从各种不同的典籍、圣者、甚至包括从西方来征服喜马拉雅山的人所写的书里收集到了这资料。但是瑜伽脱离肉身的方法是藉着正确的功夫来达成的。在三摩地中让冰雪冻死是雪山某些特殊瑜伽派别传统上死亡的方法。这种方法称为希姆·三摩地。
在潘檀加利瑜伽经中常论及三摩地这个字是指一种宁静的境界。但是照喜马拉雅山上传统的说法:各种脱离肉体的方法,也可称为三摩地。所以常听到瑜伽行者说:“某某人进入三昧大定”意思也就是说:“他离开肉体了。”
我们不想这位年青的瑜伽行者单独留在风雪中,试图说服他跟我们走,但是语言沟通困难;直到早上十点钟仍然无法做成说服。他早就决定在此众神的圣山上离开身体。因此只好放弃说服,继续我们的旅程,两天后到达巴垂那特。犹第斯悌是大战诗篇(Mahabharata)中极有份量的人物,他在临终之前告诉妻子说他要到圣山上。与众神会聚,然后走向他最后的归宿。
这是其中一种自愿离开肉体的方法;还有很多其他不同的方法。有一种称为佳尔三摩地(Jal Samadhi),是浸到洪水里屏息而去。司塔尔三摩地(Sthal Samadhi)是以完美姿势端坐静坐,打开梵穴轮而去;这种死亡的方式是处于意识控制下,毫无痛楚,而且有方法可循,这些例子在雪山上常见,不过西方世界却很少人知道。这种圆寂不同于自杀而是有方法、有过程地离开不适宜再做为悟道的肉体,此时这种身体被视为是一种修道上的负担--一种障碍,当临去之人要通过他无意识广大的记忆贮存所时,它可能阻挡了圆寂之人最后的人天路程。一般人因为没有从事更高深的修练,也没有开发自我控制的能力的人,也只能接受世人俗一般的死亡方式;这种方法当然比瑜伽方式较为逊色。
还有另一种稀有的死亡法,就是集中在太阳神经业做静坐,内在的火焰会在瞬间将整个身子烧为灰烬;这是死神雅玛(Yama)传授给钠基卡塔的方法,在加德奥义书(Kathopanishad),中有此叙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这种死法的实例,一般人或许会觉得奇怪,但是在许多古典像玛哈卡拉·尼地中都有详细说明。
生、死是生命中的两件大事,然雪山的行者与圣者对此却看得很淡。现代人努力去发掘生命的奥妙,满怀欣喜的来准备一个人的诞生;但是若是缺乏生命的真实知识,今人就无法接受死亡的来临。对于一位瑜伽行者而言,死亡是肉体的习性,也是生长过程中的一种改变。有一些接受瑜伽的锻炼的人,在垂暮之年,即使发现自己孤独无依,受人忽视,也不会觉得不幸。我奇怪人们为什么不研究一下如何挣脱脱亡的恐惧。西方世界除了口头的演讲外,至今仍在寻求解决之道;但是没有人将死亡的方法公诸于世或写成书本。瑜伽所留下来的文献记载和修练方法,它既不是宗教也不是一种文化,它被证明是非常合乎科学的,可以用这些方法来帮助人们安然的离去和解除临死的痛苦。
4 夺舍法
一九三八年印度阿萨姆省一位英国指挥官,在洛基看过我的上师。洛基离丽诗克诗有六十多公里。因为一位印度高级官员非常赞赏我的上师,所以这位英国指挥官在这位官员陪同下来到恒河畔会见我的上师。尔后,指挥官经常拜访我的上师,甚至想舍弃崇高的军职而跟随他。他也喜欢我,并邀我到阿萨姆省去,但是我宁愿选择山居的生活。
我十六岁那年,碰到一位住在那嘎丘(Naga)的行者布里·巴巴,他正要去阿萨姆省。我们待在离市镇十公里处的谷巴卡西山洞时,他去看我的上师。他非常瘦,白头发,两鬓斑白,穿一件白袍。他走路的姿态很奇怪,像一根笔直不可动摇的竹杆。这位行者常常来访问我的上师,他们谈到很高深的灵性锻炼,他总是重复地与我的上师谈论“夺舍法”。
由于当时我还很年青,对此称之为“夺舍法”的特殊锻炼不十分了解,没有人能够详述此法的过程。
十天以后,上师要我跟这位行者齐去阿萨姆省。在乘火车去阿萨姆省的途中,我们去拜访了这位指挥官,他现在有规则地在做瑜伽体位法,呼吸控制,还有静坐的锻炼。它的部下很纳闷,以为他在从事陈旧迂腐异端的行为。
一位指挥官属下的少校,对我谈起这位指挥官,他说:“起初,他要我拿一把椅子让他坐在上面;接着,他要我将椅子从他坐下移开。而他始终停留在同一个位置;如同仍然舒泰的端坐在椅子上一般。他在办公室里可以一直这样坐着,没有任何支撑物。”
另外他的老部下告诉我:“在他修习瑜伽后,三年来他的个性就逐渐的在变。”他说:“他变得十分和蔼、和善。指挥官戒绝了烟酒,他熟悉印度语,并且在学习梵文。”在军部我听到布里·巴巴告诉指挥官:在几天之内他将住进另一个躯体。
几天以后,布里·巴巴和我离开军营,抵达那嘎丘。由于蚊子、蛇和野兽--包括老虎和大象的侵袭,瑜伽行者很少住在乡野地区。我们留宿的山洞是已过世的高僧及伽南达生前潜修之地。他在此写了颇为实用的三本书。书名是瑜伽行者的古鲁,密宗行者的古鲁和吠檀陀的古鲁(Yogi Guru Tantric Guru and Vedant Guru)。
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每当我在锻炼肌肉时,他就谈论一些高深的主题。我告诉巴巴:“我有强健的肌肉。”对此他回答的是:“很快地你的肌肉就会受到考验。”我的问题极多,所以经常问巴巴许多问题,最后他会说:“停止发问,把你的心专注在真言咒上。”巴巴懂得许多种语文:梵文、印度语、巴利语、藏语以及中文。他有时也用英语对我说话,但也只有在我唠叨不停的时候,他会用英语对我说“闭嘴!”我虽也喜欢静默,但是为了明白更多神秘难解的事,不管他烦不烦我仍然继续提出问题打扰他。
我们离开山洞的日子逐渐近了。我问他何以要住到另一个躯体。他答道:“我现在已经九十岁了,我的身体不能支持我在三摩地里太久,而且正好有个机会,明天有一个死尸,情况不错;有一位年青人会给蛇咬死,然后会摆到离这儿有十三里的水里。”我被他所讲的困惑住了。他又告诉我:我们必须在早晨离开山洞,且须在日落即抵达我们的目的地。
当黎明到来之时,我们却无法离开山洞。因为夜里有只大象,不知为何将象鼻伸进洞穴;被一只藏身在穴内角落的蝎子,螫了象鼻一下,以致大象死时,被卡在洞中间。它的两只前脚、象鼻以及头部在洞穴内,后脚和臂部在穴外。显然没有极大的力量,我们是无法离开了。这时,巴巴空手捉着蝎子说:“坏孩子,你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我叫着:“不要碰它,它会咬你。”但是他回答说:“别担心!他不敢那样做的。”
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蓝色的蝎子,约莫有五寸长,我准备用木屐打死它。但巴巴说:“无人有权力去杀害任何一个生物,他们两个扯平了,你若明白因果业报,就知道这是怎地一回事了。”因为我们必须尽快离去,又得徒步穿越好长一段浓密丛林所围的路程。他便不再多解释。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折腾,终于挪出了一个足够爬出去的空间。那晚,我们在离洞北十三公里远的河边宿营。次日早晨,我在河中晨浴,四时三十分做静坐。睁开双眼时,四顾不见巴巴,我找他而且等了一整天,他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决定自个儿动身回喜马拉雅山。
整个行程似乎没有什么,但又透着神秘。甚至我归程所经过的崎岖山径,多棘的丛林,亦莫不如此。
当我到拉达阿萨姆省英军总部时,英籍指挥官告诉我,布里·巴巴已经完成那事,他已经住进另一个新的身体了。对于整个事件,我仍不了解。次日清晨,我立即回到喜马拉雅山的居处,
回到居处,上师告诉我:“昨晚布里·巴巴在这里,还问起你。”
几天之后,一位年青的隐士到我们的山洞来,他开始跟我谈话,好像和我很熟似的。他谈及我们到阿萨姆省的路途上所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并且说:“我很抱歉,当我住到另一躯体时,你不能跟着我。”我在和一个熟识的人谈话,但是他的整个外形却不一样。
同一个这样的人谈话,使我觉得很奇特,新的物质工具并没有影响他前生的能力与个性。也就是说他所显示的智能知识、记忆、能力还有表达的方式等等和他以前一般无二。
5 超越生死的上师
一九四五年七月里的一天,上师说他想要离开他的肉身,我跟他辩说:“经上明载着,上师留下愚笨的弟子在世上是有罪的,要下地狱。”
所以他说:“好吧!因为你仍是愚蠢又无知,我就不走了。”
后来在一九五四年(在我准备动身前往德国之前),我在恒河沐浴时,想着:“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应该强迫他束缚在肉体里,他已经给我太多了。”
我到上师的跟前,尚未开口,他就向我吩附:“叫其地的弟子在今天下午五点三十分到这里来,听取最后的教训,我要离去了。”我们住的地方靠近一间寺院,这间寺院在喜马拉雅山四千八百公尺高处,位于巴苏达拉和巴垂那特之间。
在我们的传承里,能够见证一位瑜伽行者离开肉身是很有价值的经验,故上师临终时我们都希望能够在旁边;如此也证明一个人可以依其意愿离去。上师要活多久,他就可以活多久;一旦决定哪一天要离去,他就像蛇蜕皮一样离开他的肉身。
他说:“你刚才在沐浴的时候,在认为你没有权利留住我。现在你已很坚强而且学到点东西了。你已成熟并已在这世界能够独立自主。我觉得可以自由地踏上我的归程。”山上有五个弟子跟上师在一起,他坐在我们中间,问我们有无要学或想要知道任何灵修法门?我极度悲伤,同时又不愿意表现出我对他的执着,想着这个身体迟早会变为尘土,这是无可避免的。所以我努力控制自己,他看着我说:“你需要些什么吗?”
我说:“我要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论是忧伤,无助,或无法应对之时,你都要与我常相左右。”
他答应我他会的,然后祝福我。我们一齐向他跪拜。他以完美坐姿端坐,闭起眼睛,柔和地轻念着:“嗡----”然后当众圆寂!
我们都开始哭了,也不知道是要将他的遗体埋葬,或是侵入水中,没有办法决定。讨论了两个小时,彼此安慰着,但是没有结论。最后他们要我做最后决定。我们想把遗体带回到自己的洞中,虽然两地相隔一百公里之远需要走好几天的路程。不管怎样,我跟另一位弟子决定抬着遗体走回自己的山洞去。山间无法走夜路,我们就留在一个小山洞里。我们很安静,相视对坐渡过了一个晚上。我根本不相信上师会离我而去,可是毕竟他去了。隔天朝阳升起后,我们又再次上路。大约走了二十四公里,我们想把遗体埋了,但是不知道埋在哪里好……又怕尸体会腐烂。过了两个晚上,在第三天清晨,我们决定把遗体葬于山顶;从那儿可以远远地望见我们的山洞。我们掘了一个二公尺深的洞,然后把遗体放进洞里,再把草和泥巴封入洞内的当口,我们忽然全身无法动弹!但可以讲话,但是五个人全都不能动,好像麻木似的。我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好像灵魂出了窍,其他人的感觉也一样。离我们五尺远处有一棵枞树,我们都听到了上师的声音:“我在这里,振作一点!不要伤心!你们要我再活着呢?还是在没有身体的状况下来帮助你们?”
我说:“我们要你活着。”
我们异口同声地呼求他的帮助,并且求他回来。随后我感觉到一阵刺痛感,慢慢地麻木就消失了,我们的肢节可以活动了。上师从洞中起身走出来说“实在糟糕,你们还需要我活在这个身体里。你们仍然无法超越形相的束缚。执着我的肉体是一个障碍,现在我要看到你们不再执着我这个身体。”然后他开始教导我们肉体与无有形相的灵魂之间的关系。
我跟上师在一起的时候,许多次他都好几天不讲话也不动。每次当他张开眼睛时,我们就趋前,近身坐着。有一天他告诉我们有三种存在:
1、第一种人是绝对的存在,他是宇宙的主人,遍布虚空法界。
2、第二种是圣人,有超越生死的力量。他们是近乎不朽的神识(Semi-unmortal being)可以按其意愿出生或死亡。
3、是普通一般人,不能控制生死。对他们来说死亡是潜伏在他们心灵里永恒的恐惧,这种无知的人就要遭受痛苦的折磨。
一个圣人或瑜伽行者不会受到生死这种小事情的干扰。他们全然无惧。喜马拉雅山上的圣者所传播的第一个开示是超越所有的恐惧。无惧是悟道的过程之一。
在交谈之时,上师告诉我们成就高深的行者和圣人,寿命是无尽的,而且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个体神识可以自由出入身体,甚至于进入到另一个身体。据说伟大的瑜伽行者(Shankara)就有这种力量。经上记载这种法门称为帕卡亚·布拉威斯(Parkaya pravesh),我对这个法门极感兴趣,以前我在西藏跟上师的上师,老祖师学过这个方法。我的上师对我说:对一个有成就的瑜伽行者而言,如果他发现有一个合适可替代的肉体,那么另外换一个身体并非不可能之事。他叙说了三种延长寿命的方法:
1、经由强力的瑜伽力量和纪律的生活,一个人可以活很久。
2、换一个肉身,一个人仍然可以随着前生所带的因果业力继续的活下去。
3、悟道本身是解脱自在的,故不需要附着于这个所谓衣服的肉身。
读过一些稀有密典,且在上师跟前学习后,想要知道这些瑜伽科学的欲望愈来愈强烈。
圣人经验到生命真实的深奥处,这些事实是永恒的,是人类的法性,是全宇宙所追求的。所有了悟的人们,在其心灵深处都渴望要去明白,要来捉住这个真理,以达到人类最终的目标。
人类自文明之初就开始寻求永恒;过去人这样做,现在人这样做,未来还是有人要这样做。
生命藉着身体表现出来,欲望寻求形相去自我表现,欲望是内在的灵魂,形相是外在的。没有内涵就不会有形相,就是死的东西;没有韵律的振波,没有形相或欲望做为内涵物,那么就是永远的漂荡;因此形相寻找欲望的同时,欲望便在寻求具体化。
许多人只看到身体的层次,而不能了解内在的生命,以为形相就是终极,故一直无法突破表相的束缚。他们的了解是不真的,其知识亦不完全。要了解人类内在的生命韵律,人必须学习超越欲望,来锻炼内在的敏锐性,以及心灵的集中,如此心灵可以从韵律波动的精细能量中得到帮助。
生命是一种韵律,知道这种韵律的人就可以长久地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