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高僧:鉴真——六次东渡创立律宗的盲人高僧(上)

2021-11-19


中国古代高僧:鉴真——六次东渡创立律宗的盲人高僧

 

作者:李利安

 

一 见佛动心始作沙弥

 

武则天垂拱四年(688),鉴真出生于扬州江阳县(今江苏扬州市)的一位商人家中。

 

唐朝自创立后,吸取隋亡的教训,采取了一系列有利生产发展的措施,政治开明,经济发达,文化繁荣。武则天上台后,虽然发生了改朝换代的政治动荡,但国家的大政方针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武周皇朝继续着盛唐的雄风,国家经济依然在持续地发展。特别是江淮一带,更是富甲天下,“时人称扬一、益二”,就是说除了长安、洛阳这东、西两京之外,最繁荣的便是扬州和益州了。唐诗中有云:“商胡离别下扬州”, 可见当时扬州的对外贸易非常发达。那时,扬州与全国的商业交往十分密切,与阿拉伯、印度、日本当地的商业往来也十分频繁,许多胡商经常居住扬州经营生计,逐渐成了巨商大贾。经济的发展伴随着文化的昌盛。扬州的学子辈出,文人云集,又为这座富庶的古城增添了很深的文化氛围。此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佛教。

 

鉴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会受到多方面的熏陶。

 

鉴真之父俗姓淳于,精明强干,经商有道,一家人生活得十分美 满。鉴真在幼儿时代,印象最深的不是父母的慈爱、美丽的古城,而是父母每日必作的诵经拜佛。那悠扬清亮的诵经声和肃穆虔诚的拜佛动 作,对幼年的鉴真来说,既那么熟悉,又那么神秘。尽管鉴真的父母虔诚信佛,但他们并没有打算让儿子走出家修行的路子。所以,大约从七八岁开始,鉴真便被送到附近的私塾学习。从识文认字到诸子百家,鉴真的学业也随着他的年龄而慢慢地增长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公元701年春的一天,鉴真随父亲一起前去附近的大云寺朝拜。

 

大云寺是在公元691年,即鉴真三岁时兴建的。那时,武则天改唐为周,并借《大云经》理论,声称是弥勒下生,要作大唐之主,于是一方面下诏颁《大云经》于天下,另一方面下诏在两京和诸州各设大云寺一所,如此一来,佛教大兴,成为当时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学说。扬州的大云寺便是在这种形势下建立起来的。

 

快到大云寺时,便可见到许多香客纷纷向寺中涌去。鉴真觉得好奇,便问父亲道:“爹爹,怎么有这么多人都去大云寺?”父亲对他说:“你原来从未来过大云寺,当然没见过香客云集的景象。要知道今天是佛像开光的特别日子,寺里有盛大的法会,智满法师还要登坛受戒,法事之盛将非以往可比。”

 

听到父亲提起智满法师,鉴真觉着耳熟,便又问道:“智满法师可是那位为您受戒的师父?”

 

“正是,正是!为父早已皈依于智满法师,后来又从他受菩萨戒, 我在家念的经、拜的佛都是从他那里请回的。”

 

正说着,父子俩已随着人群走进寺院。这是一座新建的寺院,虽然没有参天的古木,但花草处处,殿堂座座,倒也十分清净庄严。特别是新修的几座殿堂,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堂内香烟缭绕,梵乐阵阵, 一片肃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信众此刻正在忙着供佛、拜佛。

 

鉴真同父亲将各个殿中的佛菩萨挨个拜了一遍,然后随众人来到新修的大佛殿前。这里是法会的中心会场,将要开光的佛像就在这座佛殿里。鉴真为周围那些虔诚的信众所感染,也为那些慈祥庄严的佛菩萨所震慑,内心产生了一种肃穆而清净的感觉,此刻,当面对这座高大雄伟的宝殿时,他不由自主地合掌礼拜起来。

 

“儿啊,先不要着急,待会儿佛像开了光,我们再进大殿礼佛不迟。”父亲见鉴真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

 

“父亲,听说这新修的大殿中共有三尊佛,那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呢?”

 

“上次我听智满师父说,这新塑的三尊佛像是一组三世佛,一世一佛,共三尊佛。他们分别是三个世界的教主,所以并无师徒之分,都已证得至高无上的觉位,圆满自在,平等无别。”

 

鉴真一听,颇感疑惑地说:“怎么还会有三个世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还不是唯一的世界吗?”

 

父亲说:“这些问题太复杂了,我们还是先到西院观音殿礼拜观音菩萨吧。观音菩萨本来早已成佛,后来为救度众生而倒驾慈航,甘愿降为菩萨身份。而且这位法力无边的菩萨既在西方世界随阿弥陀佛接引众生往生极乐世界,又常在我们这个娑婆世界寻生救苦,他既打破了师徒高下的区别,又打破了世界苦乐的界线,所以历来深受人们的敬仰。”

 

说着父子俩已到了观音殿。拜完观音,鉴真又问父亲道:“为什么既要念佛的名字,又要念观音的名字?”

 

鉴真的父亲被儿子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无法回答。这时离法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便去找智满法师。可智满法师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讲这些。幸好智满的一位弟子此时已忙完了自己份内的工作,便热情地接待了鉴真父子。

 

“贵公子能思考这么多的问题正说明他早具慧根,可喜可贺啊。”这位和尚对鉴真父亲说。

 

“犬子不才,师父过奖了。”鉴真父亲忙合十言道。

 

那和尚继续说道:“观音既具有父亲般的威严和慈祥,又具有母亲般的温柔和慈爱。众生如果遇到苦难,只要像呼唤父母那样呼唤观音, 观音就可前来解救他的苦难。所以,人们念观音就是对观音的虔诚呼 唤,就是为了在现世中离苦得乐。而念佛却与此稍有不同,因为阿弥陀佛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他具有一种奇妙的神力,只要人们呼唤他, 他就可把这种神力传寄到每个人身上,使得他临终后能够往生于西方极乐世界。人们既关心今世,又关心来世,所以便既念观音,又念弥陀。”

 

鉴真听得十分认真,此时,他已如醉如痴,只顾不住地合十点头, 那样子逗得周围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鉴真并不在乎这些,他是真正地神往那个极乐世界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回雄浑的鼓声传来,法会正式开始了。智满法师率领全寺僧众在佛殿前举行了隆重的法事仪式,为新塑的三尊佛像开 光。鉴真父子夹杂在众人之中,侧立在东西两旁,双手合掌,念佛之声不绝。法事如律如法地进行着,终于轮到居士弟子们拜佛了。鉴真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步人大殿之中。

 

进入殿门,一股浓浓的檀香伴着清悠的铜磬声扑面而来。一片金光闪烁在前,抬头观望,但见巨大的佛龛内,三尊包金佛像威然端坐,道道金光之中,佛正在含笑俯视着众生。鉴真情不自禁地拜倒在佛前蒲团上,以己之头,礼佛之足,以此顶礼表达内心深处对佛的虔诚敬拜。

 

大殿中的三尊佛像每尊高约七米,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位居中 央,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位居西侧,东方琉璃世界的药师佛位居东侧。鉴真先在释迦牟尼佛前顶礼膜拜,那种虔诚的样子不亚于其父和其他香客。

 

开光法会结束后,紧接着又举行传戒法会。戒坛上,三师七证威然端坐,受戒弟子虔心受戒,气氛比刚才的开光法会更加肃穆。鉴真再一次被这庄严的氛围所感染。

 

“我也要去受戒!”鉴真突然向父亲说,“父亲,请您允许我受戒吧!”

 

父亲感到十分突然。是啊,过去他尽管常来大云寺,可带儿子来, 这却是头一次。至于诵经拜佛,虽然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鉴真早已司空见惯,可感受今日这拜佛气氛,目睹信众云集、争相受戒的场面,这对十四岁的鉴真来说,更是一生中的第一次。鉴真受这种气氛的影响是可以理解的,但要求立即受戒的确出乎父亲的预料之外。

 

“儿啊,受了戒就要离家修行,青灯黄卷,远离父母,你能受得了吗?”父亲问道。

 

“佛菩萨对众生那么慈爱,无异于父母的关怀,与佛菩萨在一起, 就如同和父母在一起一样,只能是安稳舒心,怎会有受得了受不了的说法呢?”

 

鉴真这一反问,使父亲不禁惭愧起来。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皈依佛门,修持不辍,可见他竟不如十四岁的儿子。他兴奋地打量了一下鉴真,对他说:“可你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们现在受的是具足戒,你还不到年龄啊。”

 

“那么,难道只有受了具足戒才能出家学佛吗?我怎么也看见有一些像我这么大的小和尚也住在寺庙里边?”鉴真不解地问。

 

“小孩子学佛当然也可以,那也要受沙弥戒,带发修行者只是极少数。”父亲很耐心地对鉴真解答着。

 

由于法会要连续举行三天,所以,鉴真父子俩与许多香客一样,当晚便住宿在大云寺里。尽管条件十分艰苦,可寺中特有的氛围却使鉴真依恋不已。夜幕之中,那悠扬的钟声和那绵绵不断地诵经声将鉴真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三天,法会正式结束。香客们纷纷离寺回家,寺里顿时清净了许多。鉴真由父亲领着,前来向智满禅师辞别。智满法师是一个著名的禅师,修持精严,学识渊博,很受信众尊崇。鉴真已早闻其名,只是一直未曾相见。走过一道小门,来到另一别致的院落,再向前走,踏上一处台阶,便到了智满法师的禅房。一声“阿弥陀佛”,房内无人应声,正在迟疑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鉴真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位老和尚正合十走来。老和尚身材魁梧,步伐稳健,红光满面,威仪具 足,一看就知道他是位有道高僧。

 

“弟子前来叩见师父!”鉴真的父亲拉着鉴真一同向智满法师叩拜。

 

“起来,起来,屋里坐吧!”智满法师将鉴真父子让进屋内。

 

“这是弟子的儿子,今天一同前来礼佛,他非常喜欢这里,看来也是与佛有缘啊!”

 

“是吗?”智满法师把目光转向鉴真,问道:“喜欢这里的什么?”

 

“喜欢这里的一切。”鉴真不慌不忙地答道。

 

“为什么呢?”智满法师又问。

 

“因为佛在这里,而佛又是慈悲无边的。特别是新修的大殿之中, 那三尊金光闪闪的佛像把佛的威严与慈悲传递给芸芸众生,使弟子感到

 

无比的温暖。还有您这样道行高洁的法师把佛法的奥秘传授给众生,使众生从中得到巨大的益处,所以,这里便成为人们向往的圣地。

 

智满法师一听,心里不禁一惊:“这孩子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认识,真是天生慧根,非一般人可比啊。”智满对鉴真说:“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心诚并持之以恒,总会修成正果的。学佛的关键在于自己,而不在外界的诸多因素。”

 

“可法由经诠,理在人弘,道场庄严,三宝汇聚,他处岂能相比。”鉴真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

 

“好了,好了,还是请法师早点休息,我们也该回去了。”鉴真父亲插话道。

 

临别时,智满法师对鉴真父亲说:“这孩子慧根深厚,望施主多加照管,长大定会有出息的。”

 

“谢谢老法师夸奖,弟子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说着,他拉起鉴 真,向智满法师拜别。鉴真礼拜完毕,随着父亲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云寺。

 

自此以后,鉴真迷恋上佛法。平日里在家随父学佛,慢慢地对佛法有了更深的认识,而随着对佛法理解的不断加深,他的信仰也就越来越虔诚,对大云寺也便越来越向往。

 

两年后的一天,鉴真正式向父亲提出要去大云寺学佛。由于父亲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所以,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于是,鉴真便拜智满法师为师,剃度出家,成为一位小沙弥,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小和 尚。鉴真修持勤奋,好学善思,学业进步极快。

 

神龙六年(705),鉴真听说光州龙兴寺道岸律师精通戒律,便辞别智满法师,前往就学。

 

道岸(645—717),俗姓唐,世居颍川,是当地的望族。后迁于光州。出家后坚修律仪,深入禅慧,曾相继住持白马寺、中兴寺、庄严寺、荐福寺、罔极寺等著名道场。后又还于光州,大兴律学,被誉为天下四百多州的“受戒之主”。鉴真来皈,道岸精心栽培,亲自为其受菩萨戒。菩萨戒即大乘菩萨所受持的戒律。大乘佛教认为凡发菩提心、行菩萨道者都可称之为菩萨。菩萨戒的主要内容是三聚净戒,即摄律仪戒、摄善法戒、饶益有情戒,亦即聚集了持律仪、修善法、度众生等三大门的一切佛法。佛教认为,持菩萨戒有五种好处,一是会为十方诸佛时常护念;二是临命终时正见在心而无畏无惧;三是来世转生之处与诸菩萨为友;四是功德汇聚;五是今世后世福慧圆满。菩萨戒所有的佛弟子都可以受,鉴真此时只是个沙弥,尚未受过具足戒,但菩萨戒却是有资格领受的。

 

景龙元年(707),道岸应诏入京,鉴真随师前往洛阳,不久又去长安。景龙二年(708)三月二十八日在长安实际寺从弘景律师受具足戒,从此成为一名正式的比丘僧。所谓具足戒即戒条圆满具足,共有二百五十多条,对僧人的日常修持和日常生活作了非常具体的规定。传授此戒的律师弘景是当时非常著名的一位高僧。此人初从律宗创始人道宣的弟子文纲受学律学,后来又到荆州玉泉寺研究天台止观学说。则天、中宗朝曾三次奉诏出山入宫,作受戒师。当时,为鉴真受具足戒的还有许多有名的律师。鉴真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

 

二 巡游两京究学三藏

 

受具足戒后,鉴真便以正式僧人的身份云游于长安诸寺,遍访名师,博学诸宗,特别研习律学,穷究戒法。

 

长安自古帝王都,唐代的长安更是一座国际性的文化中心。城市布局严整,气象宏伟;街坊结构划一,布列匀称;街道纵横交叉,齐整笔直,道旁“迢迢青槐树”,“千条弱柳垂青锁”,店铺鳞次栉比,作坊随处可见,一片昌盛景象。对鉴真最有吸引力的并不在城市的繁华,而是佛学的发达。那时长安一带高僧云集,学派林立,佛教文化特别兴盛。鉴真一头扎进这佛学的海洋之中,如饥似渴地苦读起来。

 

鉴真在长安游学的第一站在实际寺,也就是他受具足戒的地方。实际寺位于长安城太平坊西南隅,原为隋太保薛国公孙览妻郑氏舍宅而 立。隋大业二年(606),隋炀帝置此寺为四道场之一。后来,三论宗创始人吉藏、净土宗创始人善导、善导的高足怀恽等一代大师曾相继住寺弘法。鉴真受戒时,弘景法师受敕住寺弘扬律学,律学正是鉴真最感兴趣的。

 

律是梵语“毗奈耶”的意译,又称“调伏”、“善治”等,是对比丘、比丘尼所拟定的禁戒,以制伏诸恶。相传释迦牟尼佛在世时,便制定了各种戒律。第一次佛典结集时,由佛的十大弟子之一优婆离涌出律藏。部派佛教形成后,各部派对戒律的理解不尽一致,所流传的戒律也便有了差异。东晋以后,说一切有部的《十诵律》、法藏部的《四分律》、大众部的《摩诃僧祗律》、化地部的《五分律》等四部小乘律先后传人中国,其中以《四分律》流传最广。唐初,道宣大师从智道受学《四分 律》义,著《四分律删繁补阙行事钞》、《四分律拾毗尼义钞》、《四分律删补随机羯摩疏》、《四分律含注戒本疏》等律学著作,同时在终南山创立戒坛,依律传戒,中国律宗由此创立。

 

弘景律师在实际寺传播的律学正是道宣大师的学说。弘景是道宣大师的再传弟子,此时受中宗李显的优礼,住实际寺开坛传戒,弘宣律学。

 

这一年三月底,也就是鉴真受戒后的第三天。弘景律师登坛说法, 鉴真同受戒比丘们一起,聆听大师法语。

 

“学法修法,首先应知道什么是佛法。道宣大师将佛法分为化教和制教两类。”弘景律师已开始正式说法了。可这一开口,就让鉴真深感新鲜奇特。因为他知道,佛法的分类历来是按戒、定、慧三学来划分的。

 

鉴真正在思考之际,又听弘景大师说道:“什么叫化教呢?三学中的定慧二学就是化教,而戒学就是制教,它是如来为防止弟子之过患所设的教法。化教又分性空教、相空教、唯识圆教三类,各是如来因机而设的教法。制教则分实法宗、假名宗、圆教宗三类。道宣大师所竭力弘扬的律学即属唯识圆教宗。在制教之内,又分止持和作持二门。止持 即‘诸恶莫作’之意,规定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八十四戒。作持即‘众善奉行’之意,包括受戒、说戒、安居以及衣食坐卧的种种规定。”

 

台下信众听得津津有味,鉴真如痴如醉。接着,弘景又讲到《四分律》,鉴真知道《四分律》是小乘法藏部的戒律,可现在中土皆行大乘佛法,小乘之律怎能与此适应呢?怀着这种疑问,鉴真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弘景大师略停片刻,开口说道:“道宣大师以《四分律》立宗,这是有很深的道理的。大家知道,在西天所谓‘律分五部’,而在中土却 是‘四律五论’,然弘通独盛蔚为一宗的却只有《四分律》。此律译出六十多年后,先有法聪律师在平城开讲,次有慧光律师大力弘扬,此律才逐渐盛行。慧光传道云,道云传道洪,道洪传智首,由此《四分律》传遍整个佛门,立宗才成气候。智道大师的弟子道宣大师继承宗风,广事著述,以大乘教义解释《四分律》,创立了律宗。”

 

听到这儿,鉴真明白了,原来以《四分律》立宗的关键在于融通作为小乘的《四分律》与大乘佛法的关系,将其纳入大乘的体系之内。那道宣大师又是如何来进行沟通的呢?

 

弘景继续讲道:“《四分律》既通小乘又通大乘。过去有人认为此律只是小乘之律,慧光律师对此曾予反驳。道宣大师则在《羯摩疏》里提出五种理由,说明《四分律》的大乘特性,这是中土律学的核心,大家回去以后可自行研读,老衲这里就不再多说了。”接着,弘景又给大家讲解戒律理论。直到日近中午,讲经法会才告一段落,明日一早将继续开讲。

 

午斋以后,鉴真便立即找到一本道宣大师的《羯摩疏》认认真真地翻阅起来,直看到深更半夜,才完全理解了道宣大师的理论。原来道宣大师提出《四分律》融通于大乘的五种理由是:其一“沓婆回心”,沓婆是一个和尚的名字,他在修小乘法获得罗汉果后,感到此身无常而产生厌弃此身之心,欲修利他行,寻求牢固之法,这说明《四分律》在宣扬回小向大。其二是“施生利佛”,《四分律》戒本结尾的回向文有“施一切众生,皆共成佛道”两句,这也是一种大乘的思想。其三是“相召佛 子”,《四分律》序中一再说“如是诸佛子”,“佛子亦如是”,这与大乘戒本中的说法是一样的。除以上三条外,还有“舍财用轻”、“识了尘境”两类,都是说明《四分律》的大乘属性的,鉴真一一进行了仔细的研读和思考,直到完全明白为止。

 

不仅如此,鉴真通过学习,在理解《四分律》融通大乘的基础上, 进一步理解了道宣大师的三学圆融学说。在小乘各立戒、定、慧三学, 就大乘圆教的三学来说,戒是摄律仪、摄善法、摄众生等三聚净戒;定是把心停止在诸法都以识为根本的看法上;慧是详细观察诸法唯识。这三学圆融互摄,随便一种就会摄其余两种。所以,三聚净戒也是大乘圆融行,互相含摄。以此推论,小乘戒也可圆融无碍。如以杀生为例,就三聚具备;止息各种杀缘是摄律仪戒,经常从事生命的保护是摄善法戒,保护众生的生命是摄众生戒。杀生戒如此,不盗、不淫等无量的戒品,也都是这样,所以,一戒一行,即具足一切行,这才是大乘的妙行。

 

三天后,弘景讲律结束。此后,又有几位高僧续开讲席,内容从律学到定学,从定学到慧学,几乎无所不包。鉴真亲临法席,视野大开。不久,夏安居的日子到了。初受戒的和尚们有的外出它寺安居,有的则留在实际寺结夏。鉴真同几位同时受戒的僧人一起在实际寺住了下来。安居期从四月中旬到七月中旬。此期间,鉴真一方面研读诸家佛 学,另一方面身体力行,精勤修持,从而对戒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体会。

 

随着对律学兴趣的日益浓厚,鉴真在京师长安逐渐认识了一些著名的律学高僧。首先是崇福寺的融济律师。融济律师是律宗创始人道宣的高足,对律学有很深的造诣。鉴真完成了实际寺的学业之后,又跟随融济律师学习。融济律师很欣赏鉴真的才华与精诚,对他那种严谨的作风更为推崇,所以便倾其所学,把道宣大师的律学思想完完整整地传授给鉴真。在此期间,鉴真先后学到了道宣大师的《四分律行事钞》、《羯摩疏》、《量处轻重仪》等几部重要著作,为以后弘戒传律奠定了基础。

 

当时,在长安弘传律学的共有三家。鉴真最推崇的是道宣一系的律学。他的传戒师父道岸和弘景是道宣的再传弟子,即道宣弟子文纲的弟子,另外,他还师从道岸的弟子义威学习。总之鉴真所受的律学主要是道宣创立的南山宗。后来,鉴真把南山律宗传向江淮地区。东渡日本后又把此宗根植于日本的土地,他便成了日本律宗的祖师,这都是后话了。

 

再说鉴真在长安精修苦研佛法三藏,以律为本,兼习诸家,天台、真言诸宗,无不精通。这种兼容并包的精神,为佛法的融会贯通提供了可能。所以,融通诸家便成为鉴真佛学思想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在律学这个领域之内,他也是博学兼采,除道宣的南山宗外,对怀素的东塔宗、法励的相部宗也进行了系统的学习。特别是相部宗,他曾正式拜师入门就学。那时,长安律学三家中相部宗是仅次于南山宗的一支,该宗创始人法砺著《四分律疏》十卷,奠定该宗基础。法励传道成,道成传满意与怀素,怀素则别立律学东塔宗,遂成律学三足鼎立之势。相部宗的满意律师授法大亮。鉴真即拜大亮学习相部律学,特别是法励的《四分律疏》,鉴真曾作过认真研读。

 

当时,长安城中的律学三家互有争论,特别是相部宗和东塔宗的争论更为激烈。鉴真随大亮学习相部律学,对律学界的分歧有了清楚的认识,但他并未陷入学派的争执之中。当时,与大亮同在满意门下就学的定宾与东塔宗争论十分激烈。而大亮与定宾不同,尽管依然坚持师说, 但具有融通精神,特别是对南山宗道宣的学说也很推崇,这对鉴真影响很大。与鉴真同时就学于大亮的昙一就同时弘扬相部律和南山律。鉴真承这种门风,加之他本来就对南山宗有很深的研究,所以,鉴真对律学逐渐达到一个很高的层次。

 

转眼间,鉴真在长安学习律法已愈五年之久。开元元年(713), 二十六岁的鉴真被奉为律师,首次登坛讲授律疏,获得巨大成功。由此名震京师,前来就学者络绎不绝。但鉴真并不满足,此后,他一方面到处弘宣律学,另一方面继续跟随名师学习深造,特别是对律学之外的定学、慧学也有计划、有步骤地深入钻研,很快便成为一名精通三藏的学问僧。

 

由于长安、洛阳是高僧会聚之地,为了求学佛法,鉴真巡游于两京之间,拜师于高僧之中。在这一过程中,他除了在佛学上勤修苦炼之 外,对盛唐时期流传于京师的其它学说、技艺以及已取得的辉煌成就也十分欣赏,特别是医学、建筑学、文学以及雕塑、音乐、园艺等方面, 鉴真也留心学习。以医学来看,鉴真对本草很有研究,据说弘景将一种名叫“奇效丸”的中草药传给鉴真,后由鉴真传到日本。日本史籍上还记载着鉴真用鼻嗅的方法,把正仓院所藏药物一一加以辨正,并说明他们用途的事。《日本国见在书目》及《医心方》中均列有《鉴上人秘方》一卷。过去,日本医药界将鉴真尊奉为始祖,可见他对日本医药学的巨大贡献。鉴真的医学功底就是在长安、洛阳求学时期打下的。

 

开元六年(718),鉴真再次升座宣讲《四分律行事钞》和《量处轻重仪》,对道宣大师的律学思想给予极高评价。至此,鉴真的律学体系已基本成形,这就是以南山律宗为信仰的坚实基础,兼采其它律学思想,融通佛法三藏,形成一个完整的佛学体系。

 

开元八年(720),三十三岁的鉴真最终完成了京师的学业,以一个博通三藏的著名律师的身份回到故乡扬州。

 

三 独步江淮一方宗首

 

开元八年,即公元720年,鉴真满载丰硕的学术成果,返回故乡扬州,再度住进当年出家的龙兴寺中。

 

十几年过去了,昔日的大云寺尽管已改换了门庭。而旧时殿宇楼阁却依然如故。当年的同参法侣已走的走,寂的寂。智满法师年事已高, 听说于几年前上山静修。龙兴寺中的僧人大多是鉴真走后住进来的,所以对鉴真只是久闻其名而未见其人。这次鉴真学成归来,全寺僧众欢天喜地,礼其上座,以主持法化事业。

 

鉴真回到龙兴寺的消息一传开,江淮一带慕名前来皈依、拜偈者络绎不绝。思托、祥彦、道金、希瑜、法进、乾印、法藏、志思、灵佑、明列等人都是在此时先后投皈鉴真大师的。

 

应众僧之请,鉴真回龙兴寺不久,便登坛说法,开始了弘法江淮的历程。那时,江淮一带盛行禅宗、华严宗、天台宗和真言宗。鉴真尽管以律宗为主,但他博学诸家,为了随顺众生之根机,他在回扬州后首先开讲的并不是律学,而是其它各宗学说。加之他善于对佛法融会贯通,所以,很快获得众僧的一致推崇,他的地位与声望日益高涨。

 

在传授诸家义学的同时,鉴真把握住每一个适宜的时机,逐渐向大家灌输有关戒律的学说,慢慢地引起了一些人的兴趣。这一天,随他一同从长安来扬州的安国寺僧人道睿和明债前来求见鉴真。

 

明债首先开了口:“师父,您在长安主攻律学,深得诸位律界大师的认可,如今回到江淮,自当弘扬师说,向众僧传戒布律。弟子不明白您为什么专讲天台、真言等家学说,却把您最拿手的律学闲置一边?”明债在长安安国寺时就曾跟随鉴真学律,所以对律学很有兴趣, 而对鉴真只弘诸家义学自然有了自己的不同看法。

 

鉴真理解明债的心情,他千里迢迢从长安跟他来扬州,不就是为了学习戒律吗?可到了扬州,律学似乎销声匿迹了。鉴真不无内疚地对他们说:“戒律之学是佛法的基础,无戒不能人定,无定不能生慧。如果说慧是大厦的顶端,而戒就是大厦的根基。所以,无论何门何派,持戒修律都是不可或缺的基础环节。没有戒,也就没有了佛法,这点师父怎能不知?”

 

“可……”明债刚要反问,却被鉴真挡住了。明债只好合十施礼,闭口不言。鉴真回施一礼接着说道:“诸家义学是对佛法精华的概括,没有它们,佛法济世度生的目标如何才能实现?老衲以为,只要众僧明白了义学的道理,自然会认识到戒律的作用,因为制教与化教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

 

“可这里的僧众只注重化教,似乎这就是佛法的全部,有些人即使也强调制教的作用,可总以为制教就是戒条,这种片面的认识对佛法修持是极为不利的。若不及时调正,怕到时就难了。”道睿也在一旁建议。

 

“你们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事情也不会那么严重。义学之理论愈深,律学之作用愈明。何况这里的僧众对制教体系还很陌生,总得因机施教,循序渐进啊。”鉴真对他们耐心解释道。

 

这时,新近投皈鉴真的弟子思托前来拜谒大师。思托对天台教理有浓厚兴趣,近期听鉴真大师讲经,收获不小。可对大师所说的化教、制教的内在关系,特别是天台教理与制教的关系尚有不明之处,所以今天特来请教师父对制教作一具体阐释,明债、道睿一听,十分高兴,便与思托一起,恳请大师明日升座开讲制教之理。鉴真以为开讲制教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当即答应下来。

 

次日,龙兴寺洒扫一新,幡幢飘扬,钟鼓齐鸣,全寺僧众及附近善男信女云集法堂,静待鉴真大师开始新一轮的讲经。人越来越多,法堂内拥挤得水泄不通,法堂外的广场上也是人山人海。人们听说大师从今日起要宣讲制教,许多人竟不知制教为何,听说过的也多是一知半解, 所以,众人的情绪都十分高涨。

 

一阵悠扬清亮的梵乐过后,鉴真大师缓缓登上法堂正中的法座之 上。大师首先向佛合十叩拜,然后又向众僧致礼。众人纷纷合十回礼, 大师随之在法座上坐定。

 

大师滔滔不绝。众人聚精会神。明债、思托等大弟子们坐在法座一侧,随听随记,格外认真。

 

“我佛如来因机设教,让众生戒定兼持,福慧双修。义学讲修慧, 可修慧离不开修福,福慧同时具足,才可达到佛的境界。可见,修福的重要。修福就是众善奉行,然众善奉行又离不开诸恶莫作,不作恶才可行众善。既不作诸恶,又奉行众善,这样的人才可修成正定,而定又能生慧,慧又能反过来进一步促进福的积累与诸恶的禁绝。总之佛法如大海,无不圆融一体,难割难舍。”

 

鉴真大师讲到这儿,法堂内外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很快,场上又恢复了平静。鉴真抬头望了望座下的听众,心里十分高兴,他想:“众人已明白了佛法各支的圆融统一,现在正可在此基础上阐释制教的意义。”于是,他又开口说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前者属止持,后者属作持。止持、作持合成一个‘戒’字,这正是律学的核心。如果说教化众生使其发生禅定乃智慧的教法为化教,那么如来教诫众生而对其行为加以制御的教法,即戒律之学则可称之为制教。”

 

鉴真很自然地引出了制教,众人听得明明白白,所以兴趣不减,情绪依然十分高涨。

 

鉴真接着讲道:“制教将戒分为戒法、戒体、戒行、戒相四科。戒法就是佛所制定的各种戒律,如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四十八 戒,其它如五戒、八戒、十戒等。戒体指受戒时心中接受戒法而产生的一种防非止恶的功能,它是一种领受于自心的法体,是对于戒法的信念和奉持戒法的意志,它是行动的依据,故云‘出生众生之本’。戒行是受戒以后随顺戒体防止身、口、意三业罪恶的如法行为。戒相即持戒表现的相状,或持五戒,或持十戒,或持二百五十戒等等,以及持戒的优劣等表现于外的持戒相状,一般指模范地遵守戒律的相状。”

 

这是道宣一系所传律学的基本体系。为防止听众对这些新的概念产生疑惑,鉴真又从具体的概念中跳了出来,对听众进一步解释说:“戒乃一切善法之大本,同时亦为了悟宇宙真理之妙行。所以我们可以说, 戒行就是真理的具体表现,而行戒则成了最确实无谬的修道方法。各宗各派虽然各有修持法门,但戒律却是一切修行的基础。”

 

鉴真深入浅出的演讲,将一个本来十分枯燥的问题表现得生动活 泼,具体实在,所以,他的说法始终紧紧地吸引着听众。第一次讲律终于获得了成功。

 

此后,鉴真在龙兴寺每天登坛讲律,每一节,每一讲,相互连贯, 循序渐进,把听众逐渐引向一个广阔的律学宝库。据史料记载,他在扬州弘律布戒,先后讲《四分律》共四十遍,讲《四分律疏》共七十遍, 讲《量处轻重仪》共十遍,讲《羯摩疏》共十遍。而且他不是孤立地讲律,史载他在扬州弘律的同时,“具修三学,博达五乘,外秉威仪,内求奥理”,以律为主,融会了整个佛法。

 

江淮一带的佛教历来十分兴盛,但与化教各宗相比,律宗却流行不畅。为改变这一局面,先有道岸律师大弘律法,鉴真早年即奉其为师。后来又有义威在这里弘传律学。鉴真继承两位先贤遗风,在道岸、义威二人之后在江淮一带大弘律学,对江淮佛教的发展变化起了极大的作 用。史载“后归淮南,教受戒律,江淮之间,独为化主”。“淮南江左净持戒律者,唯大和上独秀无伦,道俗归心,仰为受戒大师”和“一方宗 首”,“前后度人、受戒,略计过四万有余”。可见,他是把讲律与传戒结合在一起的,即不但在理论上弘扬律学,而且在实践上推行律学,设坛受戒,律风大振,被天下五百余州奉为受戒大师。

 

几年后,鉴真又由龙兴寺搬进大明寺居住。大明寺位于扬州城西北约两公里的蜀岗上。初建于南朝宋大明(457—464)年间,故名大明 寺。隋仁寿元年(601),下诏在全国建塔三十个,以供养佛骨。该寺人选建塔之列,从而建起一座九层“栖灵塔”。由此,该寺名声大振,成为扬州第一名刹。前来拜谒者不绝于途。这里殿堂庄严雄伟,佛塔挺拔云霄。李白《登扬州栖灵寺塔》诗云:“宝塔凌苍苍,登攀览四荒。”刘禹锡亦有诗云:“步步相携不觉难,九层云外倚阑干。忽闻笑语半天上,无限游人举眼看。”

 

大明寺自鉴真到来之后,一举成为江淮地区的佛法中心。鉴真在这里继续弘律布戒。传法授徒。除了传律受戒之外,他还主持建造寺塔八十余座,造佛像菩萨像无数,缝制袈裟三千领,抄写佛藏《一切经》三部各一万一千卷。这些佛教活动与讲经说法活动交相辉映,使江淮佛教盛极一时。

 

作为一名佛教高僧,鉴真不但将智慧的法音广布于佛门净信之士, 还把慈悲的甘露遍洒于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在扬州期间,鉴真广泛从事救济贫困的工作。如设立无遮大会、开辟悲田、施药疗疾等等。无遮大会是供养一切沙门和贫苦人民、孤独老人、乞丐等的布施大会,会期达七天以上,也就是大施会。悲田是供救济苦难贫穷者的田产。可见, 鉴真是把救济孤贫作为一件长期的工作。由于鉴真对医学有很深造诣, 所以,他在为民疗疾方面作了大量的事情,甚至经常亲自煎调药物,体现了佛门高僧的一片慈心悲意。

 

四 应请东渡初遭挫折

 

天宝元年(742)十月十五,扬州大明寺在初冬的晨风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鉴真率领众僧作完早课,刚准备回僧房休息,忽然从山门那边匆匆走进五六个人来。思托和明债此刻正走在鉴真的左右两旁。看见一群人走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大家感到诧异,思托则要上前询 问,却听明债突然喊了一声:“道航!”

 

“道航?”这名字多熟悉啊,鉴真迟疑了一下。这时,只见一个僧人快步走上前来,跪拜在鉴真脚下:“弟子道航拜见师父!”

 

一看鉴真还在迟疑,站在一旁的明债急忙对鉴真说“师父,他就是长安安国寺的道航啊!和弟子一同在长安拜您为师的,您难道忘记 了?”

 

“长安安国寺,对!对!我在那里住过,是有个道航,对!他就是道航!”鉴真终于记起来了,他扶起道航,深情地说:“为师离开长安已二十多年了,你那时还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和尚呢。”

 

“师父,这次与弟子同来的还有两位日本僧人,他们对您可是崇拜已久啊!”道航站起身来,对鉴真说。

 

“啊?日本僧人?他们来这里是……”鉴真感到意外。

 

“还是让弟子先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日僧普照,这位是日僧荣睿。”道航指着普照和荣睿。向鉴真作了介绍。普照和荣睿立即俯身而拜。接着,道航又把一同来的几位中国僧人向鉴真作了介绍,他们是长安安国寺的澄观、洛阳德清和正在长安求学的高丽国僧人如海。

 

鉴真立即吩咐打扫客堂,邀一行人到堂内坐下。道航来不及品尝扬州的名茶,便将日僧此行的目的及前后经过等情况作了详细的说明。原来,这次来扬州的日本僧共有四人,除普照、荣睿外还有玄朗和玄法,他们都是日本国第九次遣唐使的成员,是作为留学僧前来中国求法的。隋唐时期,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出现了一个波澜壮

 

阔的高潮。日本一次又一次地派遣使者和留学生、学问僧来中国学习。隋王朝(589-618)的三十年间,日本先后派出三次遣隋使。唐代从603 年到894年的二百年中,日本又先后派出十九次遣唐使。使团少则一二百人,多则五六百人。在这些使团中,前来学习佛教的留学僧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所以佛教成了当时两国文化交流的桥梁。

 

佛教自公元前后传入中国,经几百年的发展,到唐时达到高度发达的阶段。那时,日本实行“大化革新”,建立了封建的中央集权制,积极推行中国的社会制度与文化思想,所以日本的佛教正处于一个重要的发展时期。统治阶级对由朝鲜和中国传人的这种新兴宗教采取扶持的政 策,促进了佛教在日本的广泛传播。持统天皇(687-696年在位)年间,日本各地寺庙多达五百四十五座。虽然佛教自传人日本后已成了适应日本统治阶级的国家宗教,但和封建制度还不完备一样,佛教的僧伽制度在日本也很不完备。当时,农民为了免除课役,逃亡出家的很多, 政策一再下令禁止,也没有收到效果。同时,由于师资不足,无法举行正规的受戒仪式,所以,当时日本人出家一般是通过私度、自度的方式进行的,即一个人只须在佛前自誓受戒,就算取得了正式比丘、比丘尼的资格。这样便产生了放任自流、僧徒冒滥的现象。国家虽然颁布了二十七条僧尼令,但情况并没有多大改变。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整顿僧伽组织,确立戒律的传授和奉持制度。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有一位律学精深、德高望重的大师来主持其事,而当时的日本却缺乏这样的大师。

 

圣武天皇天平四年(732),日本政府决定派出以多治比广成为大使、中臣名代为副使的第九次遣唐使团。这次出使和以往一样。最重要的是派遣留学生和留学僧到中国学习。这时,日本元兴寺有一位名叫隆尊的和尚向政府献策,请求派专人去中国学习律法,礼请高僧。隆尊是当时一位有名的律师,他的建议得到朝廷的批准。于是他挑选了两位僧人来完成这个任务,他们便是大安寺的普照和兴福寺的荣睿。隆尊对他们说明了请一位律学高僧来日本传受戒律的重大意义,并嘱咐他们说, 请大唐高僧来日传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希望他们竭尽全力,完成这个任务。普照和荣睿心领神会,也暗暗下了决心。

 

于是,普照和荣睿以及同行的玄朗、玄法两位僧人随着日本国第九次遣唐使团一起,于公元733年四月,分乘四条大船,从难波律(今日本大阪)出发渡海来到中国。八月到达苏州。唐朝廷派通事舍人韦景先为接待使,到苏州向日本使团表示慰问。次年四月进入东京洛阳,受到唐玄宗的接见。

 

此后,普照、荣睿被安置在洛阳大福先寺,跟随定宾律师修习佛 法,普照还从定宾律师处受具足戒,获得了正式僧徒的资格。在大福先寺,他们物色到一位名叫道睿的中国僧人,此人是福先寺增算和尚的弟子,深明律法,慨然接受邀请,与在华印度僧人菩提一起,于日本天平八年(736)五月,随日本使团的副使中臣名代等人去往日本,住大安寺弘法。但由于道睿在学问和资历方面还不够理想,加上僧员不足,仍不能完成正规的受戒仪式,因此,荣睿、普照认为自己尚未完成来唐的使命。

 

开元二十五年(737)十月,唐玄宗由洛阳返回长安。荣睿、普照和玄朗在留学生阿倍仲麻吕的帮助下,来到长安。按照自愿,他们被分别安置在安国寺、崇福寺、荷恩寺继续学习。长安是高僧云集之地,也是佛教文化的中心,他们在这里除了研习律学外,兼习佛教的其它学说及佛教艺术与佛教文学。

 

荣睿在安国寺学习时结识了道航,而道航与鉴真又有师徒关系。荣睿、普照从道航那里知道鉴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并了解到鉴真有度人、受戒数万人的丰富经验,所以,他们认为鉴真是赴日本传受戒律最理想的人选。在此期间,他们在长安、洛阳一带云游求法,广泛接触中国僧人,寻找愿意东渡日本的朋友。除了道航之外,长安僧人澄观、洛阳僧人德清,高丽僧人如海等人均表示愿意赴日弘法。

 

天宝元年(742),荣睿、普照在中国已生活了十个年头。他们与同行的道航等人商量妥当,准备南下扬州,共邀鉴真,东渡日本。当 然。他们对能否请动鉴真还没有多大把握,但他们认为至少可以征求大师的指点,也可以让大师推荐其手下弟子一同前往。于是,当年深秋, 他们由陆路到汴州(开封),从汴州乘船沿大运河南下,十月中旬抵达扬州,投宿既济寺。他们刚卸下行装,便来到大明寺拜见鉴真大师。

 

听了道航的介绍,鉴真对日僧费尽周折赴唐求法的精神大为感动, 他立即将手下弟子们召集到一起。

 

这时,日僧荣睿开口说道:“佛法传入日本一百八十多年了,但因没有传戒师至今还不能正规地受戒,所以,日本虽有佛法却无传法之 人,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遗憾。如今,日本佛法大兴,举国上下热切希求传戒高师,特请大和尚推荐律师渡日弘法,整顿戒律,光大圣教。”

 

法堂内外已拥了许多僧人,人们听日僧的讲话,表情顿时严肃起 来。在他们看来,日本是大海深处的一个十分遥远的国家,与中华神州相比,那里是一个尚未开化的蛮夷小国。

 

众人鸦雀无声。鉴真的情绪倒比往常高涨了许多。他接过日僧的话题说道:“你们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中土巡礼请法,愿力宏大,精诚可嘉。老衲听到这样一个传说,说是从前的天台宗二祖南岳慧思禅师圆寂以后,托生在日本,做了王子,就是当年你们国家的圣德太子。他做了太子之后大兴佛法,济度众生。我还听说日本有位长屋王子很崇信佛法,曾作了一千件袈裟送给中国的僧众,还在袈裟上绣了四句诗:‘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由此看来,日本是个与佛法有缘的国家。”

 

日僧普照、荣睿连忙合十称谢道:“大师所言,对小僧激励不小。只是眼下日本尚缺传法僧才,致使正律不畅,正戒难行,如此下去,日本国与佛之缘终将难保啊!”

 

鉴真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对在坐弟子们说:“日本急需传戒布律之人,你们哪位愿去担负此任?”

 

客堂内一片沉寂。众弟子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表态。

 

日僧荣睿、普照一看无人表示愿去日本传戒,既着急,又懊丧,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又过了一会儿,鉴真环视了一下诸位弟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紧坐在鉴真对面的祥彦终于耐不住了,他吞吞吐吐地开口说:“弟子听说日本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国家,到那里去要渡过浩淼的沧海,一百人中难得有一人过得去的。常言道,人身难得,中国难生,何况我们进修未备, 道果未成,所以……”

 

日僧荣睿、普照想对大家解释,可觉语塞难言。是啊,中土与日本远隔茫茫沧海,风涛浪险,吉凶难测,当年他们来唐时竟在海上漂泊了四个多月,总算没有葬身鱼腹。

 

这时,鉴真以坚定的口吻说道:“为了传授佛法,怎能顾惜自己的身命,你们都不愿去,那我就去吧!”

 

荣睿、普照不敢奢望请鉴真大师东渡日本,所以,当鉴真说出此话后,他们竟不知是真是假,茫然无措地望着鉴真大师发愣。而座下弟子们这时心里却非常明白,大师一向是心有所思,口有所言;口有所言, 身必有行。

 

大家经师父这么一说,心里都十分惭愧。祥彦首先开口说:“如果师父要去,那我也跟您一块去。”紧接着,道兴、道航、神崇、忍灵、曜祭、明烈、道默、道因、法藏、法载、昙静、道巽、幽岩、如海、澄观、德清、思托等二十一人均纷纷表示愿同鉴真大师一起东渡日本。

 

日僧荣睿、普照这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二人大喜过望,连忙拜倒在鉴真脚下,不住地表示感谢,接着又向众人合十致礼,那种恭敬与激动,真是无以言表。

 

当下,鉴真便正式宣布了渡日的决定,然后大家分头准备。

 

那时,唐朝法律规定,未经政府批准,私人是不能出国的,因此唐僧渡日将被视为违犯国法的行为。为此,鉴真多日愁眉不展。幸好,日僧南下扬州前已在京城长安作了些工作。

 

原来,道航曾是宰相李林甫的哥哥李林宗的家僧,荣睿、普照经道航介绍,拜见了李林宗,向其申述自己的打算,并请求李林宗予以帮 助。李林宗是位虔诚的佛教徒,当然不会反对唐僧赴日传法。可是要办理正式证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经过再三考虑,他们商定了一个办法,即办一张从扬州出发经海路到浙江天台山国清寺朝圣的证件,出海后若遇顺风,马上直航日本,若风向不顺,则前往天台山再作计议。关于航海的船只问题,李林宗答应捎信给在扬州担任“仓曹”官职的侄儿李凑,让他帮助办理。

 

鉴真对荣睿、道航等人的方案表示同意。几位日本僧人为了遮掩官厅的耳目,便分散投宿于郊外各寺。普照和玄法搬到大明寺,玄朗搬到开元寺,荣睿仍留在既济寺,不久鉴真也搬到既济寺。这样,他们便把既济寺作为联络中心,一切事情都在暗地里进行。

 

首先,他们设法从各地弄来了许多粮食,因为东渡日本并非十天半月之事,没有大量的粮食是不可能的。他们把粮食储藏在既济寺中,对外怕引起他人怀疑,便声称是运往天台山国清寺给和尚们吃的。其次, 他们又把渡海的船只也落到了实处,这多亏了李林宗的那封信。扬州仓曹李凑同意在扬子江东河口打造船只。

 

天宝二年(743)春,正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浙东一带发生海盗骚扰事件,公私航行因此全部断绝。鉴真召集大家商议,但到底什么时候启航,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开船的日子还没有确定下来,谁知在僧人内部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当时,从长安来的道航认为这次东渡日本主要是为传受戒法,但也得把中国成熟的文明介绍到日本去,而人员又不能过多,这就需要选择学识较多及德高望重的人组成精悍的队伍。道航认为像如海这样的 人,学识尚且不足,戒法也不精通,最好还是不带去为好,谁知这个意见尚未得到鉴真的认可,却让如海给知道了。如海自认为受到侮辱和排挤,一气之下便向淮南采访使(中央派驻各道的监察官员)控告,诬称从长安安国寺来的僧人道航在东河口造船准备人海,与海盗勾结。还说道航等人在几个寺院里屯集了大批粮食,不久还要引五百多个海盗到城里来抢劫。

 

淮南采访使班景倩一听,大吃一惊。他立即下令将如海关到狱中进行审问,同时又派捕役到几个寺院里捉拿诸僧。

 

荣睿等人潜居各寺,自以为外人不知,所以未加特别防备。官厅突然搜捕,使他们躲藏不及。于是日僧普照在大明寺被捕。日僧玄朗、玄法在开元寺被捕。另一日僧荣睿情急之中仰卧在既济寺的水池里,可捕役发现水波晃动,还是把他从水中捉住了。道航躲到老百姓家中,可第二天也被捉走了。与此同时,官厅还在既济寺查出大批粮食,并发现了打造船只的事实。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道航被视为主谋,受到严刑拷问。采访使班景倩问他:“你们有多少人与海贼私通?”

 

“我们没有与海贼私通,请大人明查!”道航以为官厅抓他是因为私渡日本的事,现在看采访使问他与海盗私通之事,知道他们还不知私渡的事,于是便壮了胆子,矢口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躲藏?为什么屯集那么多粮食?打造船只对出家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粮食是准备送往天台山供僧的,因山峻路险,陆路不便,故造船走海路。”道航按事先筹划好的借口回答。

 

“如此狡辩,谁能相信?”采访使不信道航的话。

 

“我是从京师长安来的僧人,本是当朝宰相李林甫之兄李林宗的家僧,大使若不信,有李林宗的信函为证。”道航很坦然地说。

 

“李林宗的信在何处?”

 

“在仓曹李凑那里。”

 

于是,采访使班景倩立即约见扬州仓曹李凑核实。李凑肯定道航所说完全属实,并将李林宗的信函交给班景倩过目。

 

班景倩接过信函一看,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要李凑帮助打造船只,送粮到国清寺去。班景倩疑团全解,连忙请来道航说:“下官冒昧,多有得罪,还望法师海涵。只是眼下海盗猖獗,万不可再走海路。”

 

于是,船只留作官用,粮食则如数归还。如海被打了六十杖,勒令还俗,押送回原籍。对于四位日本僧人的处理,扬州官厅认为情况不 明,不好决定,只得上奏朝廷。奏章传到管理外国僧人事务的鸿胪寺, 鸿胪寺派人调查后证实他们确是在长安留学的日本僧人。鸿胪寺把此结果上奏朝廷,朝廷再下诏扬州,如此周折了一大圈儿,直到当年八月,

 

扬州方面才得到朝廷指示,然后释放了几位日僧,给他们安排住处,发给生活费用,并准备等到有顺船时送他们回国。

 

鉴真第一次东渡日本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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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参同契》全集(上)


《我说参同契》全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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