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真山人真诀语录 (下)附:体真山人汪东亭女丹诀一卷 ▎汪东亭论《灵源大道歌》
瑶池咫尺寸心近 黄鹤只乘厚德人
体真山人真诀语录 (下)附:体真山人汪东亭女丹诀一卷 ▎汪东亭论《灵源大道歌》
体真山人汪东亭 语
浙西门人玄隐外史 笔录
天乐老人陈毓照 抄存
原按语:此语录是清朝李涵虚祖师功法,传至吴天秩,吴又传汪东亭。此为汪东亭于民国五年至六年间传徐海印及其他徒弟时的问答语录,由徐海印整理成册。此乃天乐子陈毓照先生(汪东亭传蔡潜谷,蔡传陈)于1980年所抄录(全文41,600余字),已非全本。全本今搜觅不得。
体真山人真诀语录 (下)
蔡复阳亦曰:譬如余手提一椅,欲提者神也,以举之者气也。师曰是。
以心息相依为先天,则不做工夫时为后天。由心息相依而至恍惚杳冥,则以恍惚杳冥为先天,而心息相依为后天矣。由恍惚杳冥而至泰然大定,无去无来,无人无我,不识不知,忘物忘怀,混混沌沌,则以大定为先天,而向之恍惚杳冥又为后天矣。层层向上。所以先从后天返先天,再由先天返到先天之先天,由先天之先天返至无极,无始无终,工夫便了当矣。
师以要言嘱余转达孟君。大要有三:一、罢工。二、熟读《金丹玄要》,尽弃其余丹书。三、嘱余将所抄之《金丹玄要》之一段详细讲与他听,并言非停二三年不可再做。做做仍然着相,适足以生其病也。并嘱转语孟君,为着相一事为害甚大,目下务需将根除去,否则大有害于前程,至终身不能行动者有之。目下病尚未深,除之尚易,故须停工二三年,把心成了空,到忘物忘形地步,再试未晚。
甄青先亦托余转问孟君之事,并命余嘱孟君要详细回复。一、做工以来,身体是否较前强健,抑或反不如未做工时。二、揣其不能舍身忘形,常要着相,是煎药吃得年久之故,因此身体受了损伤。做工至虚极静笃时,各处损伤俱发反动力,或难过,或疼痛,或发生种种现象,使其不能忘形,不得不着身者。询其做工时是否如此情形,详细答复。三、以后有不明之处,尽可来信询问,使其放心,勿生畏缩。
返童体只有六七天。最快五天,要算上等,乃工夫做得极好者。其次或六天,或七天。到第七天不能返童体,工夫就做差了,只能尸解,不能飞升。又曰:此六七天乃超凡入圣之紧要关头。如过不去,无有脱胎神化之希望,止于尸解而已。吴老师说,要飞升,必须在七天之内反转身。
讲《四百字铭》“真土擒真铅“四句。师曰:真土,在外边即是虚空,在我即是真意。“真土擒真铅”者,外面息之出入,少用些意去知觉,即所谓以神御气是也。真铅即是真息,谓之真者,非后天呼吸,乃外面些子动静关棙也。一着色身,即落后天呼吸,即非真矣。真土即是真意,谓之真者,无息之息,若存若亡,不即不离,勿忘勿助之妙意也。一有捉紧,即落后天人心,即非真也。擒者,御也,依也。如是调法,使能绵绵密密,悠悠细细,相吞相吐,相亲相爱,而纽结一团,打成一片,真铅亦自然制真汞矣。真汞者,我之元神也。真汞与真土,原无分别,意之未发,即是真汞,意之既发,即是真土。上面以真土而擒真铅,是用微意而御息,使心息相依。此句“真铅制真汞”,则依之既久,息亦不肯舍神,互相纽结,和合为一矣。紫阳云:“木性爱金顺义,金情恋木慈仁。相吞相咽却相亲,始觉男儿有孕”。即此谓也。要知“真铅制真汞”,乃自然之极,真空妙有,自然相依,连以前之微意而忘之,相将入于无何有之乡矣。所以“铅汞归真土,身心寂不动”也。何以谓之“铅汞归真土”?盖依之既久,息之出入愈细愈微,竟至呼吸断绝,心息两定,返于未生之初,归于虚无之境。老子曰,“复归于无极”,“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朴”,“复归其根”,皆是此意,而我之身心常寂,与虚空等量矣。此际忘物忘形,不识不知,混混沌沌,无天无地,无内无外,无始无终,直入太和之境,无思无虑,不摇不动,故曰:“身心寂不动”。若当此虚极静笃之时,或此意转念,一着色身,则先天美境立变为后天浊物,即非“寂不动”之旨也。要知“寂不动”三字,真正是先天无极之象,要有下落,不可忽过。你看只四句已把丹道讲完了,何等直截爽快!底下“虚无生白雪”四句,一言以蔽之,即是药生采取。我再讲给你听。白雪黄芽,汞生也,谓大定之中,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至我身中,即是药产。“玉炉温温”,就是在外边心息相依,惟和惟一,勿忘勿助,则顶上自然飞紫霞矣。此即“白云朝上阙,甘露洒须弥”也。无非又是一个心息相依也。下面“华池莲花开”四句,又是一个心息相依,依到虚极静笃而阳自复焉。你看“夜深月正明,天地一轮镜”,这种句子多少好!非硬下苦功者,万乎做不出的。单是文章好,亦无用也。
悟元子亦有两句曰:“一轮明月天心照,半夜雷声振神州”,正与此同。要功夫做到极则处,方能出此等语。又“朱砂炼阳气”四句,又是一个心息相依。真阴真阳,放到虚空中去,混合为一,化作一泓水,身心两忘,周身快活酥软也。
《契》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容中”,皆是也。底下“药物生玄窍”四句,又是一个心息相依也。上两句指先天炁到,速即至外面相依。阳炉玄窍,只是一个虚空,配合得巧,色身内自然玄珠呈象矣。故曰:“龙虎交合时,宝鼎产玄珠”,是即结丹之喻。“此窍非凡窍”四句最好,若向色身求之,则为“坎离共合成”,非是“乾坤共合成”矣。“名为神气穴”者,须知神气要放到此穴去相依,方是两重天地,四个阴阳,性命双修也。师曰:总之,以心息相依四字,能贯通万卷丹书。
《规中指南》画七个星,此即是周天也。斗柄不动,以喻我心寂然不动,定在外面;其余六星运转旋动成四秀,喻真炁薰蒸,贯穿一身,灌溉周流。《参同契》曰:“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怫怫被容中”是也。
讲“忘形以养炁,忘炁以养神,忘神以养虚”三句。师曰:忘字即是真诀,当依此作指南针。此三句妙极无双。
双修性命是两件事,不是一件事。以前所说两重天地四个阴阳,质言之,乃是修法身兼修色身也。工夫尽在法身上做,效验尽在色身边见。外面是命功,由勉强而做到自然,则色身上自然而然有变化效验,谓之性理。性理者,不容你去管他,无作无为之自然也。外面所以称命者,一切法度,如起火止火,调药配合,尽在外面施行,乃有作有为之自然也。故曰:性命兼修。盖修外面命功,性理已兼修矣。又两重天地四个阴阳,即是性命双修之旨。外面是法身,虚空之位,是先天,是乾坤。里面是色身,已经破体,故为后天,为坎为离。以我之神气放在外面之虚空中,则坎离乾坤四者合而为一,自有造化矣。余谓我之神气放到外面虚空中去合一,故施为尽在外面,而效验尽在色身上发现,斯方谓之性命双修。师初说二件事,不是一件事,余心中尚未明了,今始豁然矣。
放下两字最要紧。放下人心,即是道心;放下色身,即得法身;放下识神,即现元神。你能放下,效验甚速也。去一分杂念,得一分宝;去十分杂念,得十分宝。
做工夫,总要到阳生方算见了些效验。此后做工,愈做愈纯熟,愈做愈自然。逢到阳生,你就到外面去依,乃至不须你心烦,他一生,你一觉,心息自然会定在外面,恰恰合巧,方为合法。
真意在有意无意之间。
觅元子云:“外阳举时,即是活子时”。此说真害死人,离先天大道尚有万里。后人不知,照此行功,外阳一举,连忙用意采取,不至生病,不可得也。务要在外心息相依,依到恍惚杳冥混沌,泰然大定,于是定中,若有阳动,速走外面一着,则得之也。不曰恍惚杳冥是活子时,乃单言外阳举,道尚未梦见者。
寂静阳举,乃是后天色身生理之循环,不是道。入于恍惚杳冥之中而发生阳动,乃是后天之先天也,是无用。必须到内外俱虚极静笃,入于大定之中,而发生一阳动,定中忽觉周身酥麻,如露如电,且真阳一到,你心不动,自然地到外边相依,三五呼吸,寂定如初,方是先天之先天。
最苦是口说不着身,做功时不由你不着,尽是着身。你们先做了一个静功,能把神定在外边,即不怕此。着了身固不可,着一切先天景亦不可,总以无着为了当。
大道无私,有一生学不到的,有二三年即成道的。如张珍奴,她是一个妓女,遇到吕祖,二年后即尸解。又如李买鱼,不识一字,二三年即得道。精明无用也。不然不识一字者,太吃亏了。师长叹曰:总要能糊涂的便是。
不读丹书,工夫总做得快。以前我与怀经、元博三人同时下工,元博是不读书的,三人功夫第一个快。即此可知糊涂人必长寿,精明人必短寿。糊涂人凡事过得去即算,三百六十日无甚心事,其神全,所以能长寿也。精明人则不然,失之东,补之西,负于前,胜于后,度长挈短,顾此虑彼,件件精明,神劳精佚,心事烦多,故必短寿了。只要能丢这个臭皮囊,效验就势如破竹,步步成功,无有危险矣。
玄帝在武当山舍身岩上飞升,即示舍身之要。非只做功时要丢色身,平常十二时中,皆要丢色身。若只做功时丢去,为时已迟了。要炼成这个习惯,十二时中,刻刻能丢去色身,我定我的,随他而安,毫不为色身所累,则做工时方无着相之理也。你们做功时所以不能丢色身者,因平安时不能丢色身故也。要时时心息在外相依,刻刻忘形,一到自然,无人无我,片尘不染,即功夫容易做了。所以白玉蟾云:“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此诗甚好,未曾有如此之直截了当。
凡道乃四个阴阳两重天地而成人,乃四大假合之物;仙道亦是四个阴阳两重天地而成圣,乃四大真合之物。余于《金丹玄要》中已阐明,试思之。此书印出后,余又将底稿删改数次,增添一百余条,即撅印刻付版传世。
元博身上小周天功毕,至返成童体,中间又下六个月功夫,欲做到一定四点钟程度故也。但元博定得二点半钟,即下手,其中颇遭危险。盖吴师去时屡嘱曰:你定四点钟,包你无事。及元博反过身后,我对他说:吴老师是言定四点钟,你如何不遵,却如此赶快?彼曰:定得两点半钟,我非敢冒险贪快,实因快活禁不住,故不得不下手。吴师曰:我们因孙元博一做,得了无数经验。
我说五脏六腑是无有的,人都不肯信。这种深奥学说,初入门者一听就不信我了。奈何这种臭皮囊,本是幻生,终归幻灭。五脏六腑,更是臭皮囊中一包幻质秽脓。我说无有的,是先天真空说法也。人偏执为我有,无怪其执着色身,至死不悟。欲修法身,不亦难乎!
成了道,还要将色身化为气,方是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若则出了一个神,纵能千变万化,只是神妙而形未妙也。余问有形之色身如何可以化作无形?师曰:你本来无有,何以成了五六尺的身躯?余恳师再剖其理。师曰:无生有,是“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有返无,是返本还原而成真仙。既能顺行,岂不能逆转?此中细微,做过身上周天的,都能明白。譬如气冷凝为露,露冷凝为珠;若以坚冰一块,以火化之,顷刻成水成气,亦可以有形返无形也。
工夫要做到自然熟巧。此四字无口诀,即说也说不出口。试看乡妇织布,一登机械,头目手足俱动,井井有条,尚能与人讲话,以耳听,以口说。试思彼何以如此?难言也。工夫熟极,自能生巧也。又如匠人造烟囱,百尺之高,四面凌空,而彼毫无惊惧,手作口讲,怡然自得,若无事者。问其何以能如此,彼亦说不出。所以然者,总是一个自然也。心息相依,亦是如此。你们此刻,正如新学织布,一登机械,顾着了足,又乱了手;顾着了眼,又遗了足。此无他,未纯熟自然也。若能死下工夫,终有纯熟之日。
解佛字。弗以人体为真我而执之也;教人舍身杀生也,无我无相也,忘形也。又讲仙字。师曰:人者人心也,山者不动之象也,必要心息相依到极则处,则人心不动如山,无去无来,斯即仙也。玉蟾翁云:“对景无心是大还”,示此义也。仙佛两字,皆从人字旁,可知仙佛皆为人类修成也。造字不容易,试看明字、易字、妙字、圭字、道字,皆有至理存焉。
工夫真要到疯之地步,方是大成了当。故有古来仙家装疯之王重阳称为王害疯之类。师曰:要做到地上打得滚,爬起来就吃饭,终日不知不识,混混沌沌,就到了家也。无事只学呆子,做静功,即把神放在外边,不着色身,即有益处也。
修道者要知足,不生非份之想。要精专,不生侥幸之想。太和一炁长存,只患不能感通,不能招摄耳。
李道纯说:“身心两个字,是药也是火”。身心即是神气也。又石杏林说:“能知药与火,定里见丹成”。定字最要紧。薛道光说:“定息觅真铅”。此句是口诀。定息者,呼吸静定也。古仙说:“不定则阳不生”,定到深入,身心寂然不动,与虚空等量,超凡有路矣。
人一死即完了,而草木入冬凋零,及春又发萌等,是因草木能归根,人不能归根故也。
克实论之,人并不如草木也。所以张三丰说,“学些草木收头法,复命归根返本原”。神气归纳于玄关一窍之中,即是归根。老子曰:“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此玄关一窍,不特是天地之根,亦是吾人生身之根。神气能归纳其根,即是深根固蒂之道也。
施肩吾曰:“一灵妙有,法界圆通。离种种边,允执厥中”。此四句即是心息相依也。一灵者神也,妙有者炁也,离种种边者,示外边虚空一着也,中者玄关也,允执者,神息相抱,绵绵若存也。非心息相依之谓乎?
《方壶外史》只须读一部《道德经玄览》,其余可不必看,以其有象也。我若不是做工夫,死数次矣。汝辈勿以年轻,以为不至于死,人事不可测的。
二月前我得了虐痢,足亦肿了,做工三天而全愈。目下此肿病,上海甚风行,人也死了不少。我有一门人,亦患此病甚危险,今天不知死了没有。
讲三丰翁:“知我内丹成,不讲筑基业。赐我外丹功,可怜谆告切”。师曰:内丹就是炼性,是性功,是静功根柢。心既空,神既静,意既定,则内丹已成,所以不必耳,不讲筑基之业。“赐我外丹功”者,乃是外面虚空一着,采取配合,烹炼归炉等事。“可怜谆告切”者,口口相传,外面火候变化之细微也。谆谆告诫,细细叮咛,故曰谆告切。下即曰:“炼己忘世情,采药按时节”。你看他著书,句句不空泛,多好。炼己要忘世情,忘字很重要,必要将尘念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清净经》云:“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非忘己忘物而忘忘者乎?“采药按时节“,工夫熟巧,恰恰合法也。夫时者,活子时也。节者符节也。此二字最要紧。阳一生,心里一晓得,仍然丝毫不动而心已在外面定住,即是按时节也。总之,先天大道皆在恍惚杳冥之中,得其至灵至妙者,方是先天之先天。若心里起大明觉,即是落后天,即非“恍惚里相逢,杳冥中有变”之旨矣。故不能明白,最要是糊涂。余问:何谓筑基?师曰:心空了,即是筑基成。炼己则外面一着,心息相依也。筑基有限,炼己无穷。炼己须至脱胎,然后用不着。全始全终,尽是炼己也。
南五祖书较北七真高。北七真马丹阳之书最好,其师王重阳所不能及。
好丹书自唐宋以下,不过十余家,历历可数也。钟吕二祖是好的,白玉蟾是好的,张虚靖真人是好的,刘海蟾是好的,马丹阳是好的,张三丰是好的,陆潜虚、李涵虚二家是好的,郑和阳是好的。再张紫阳、魏伯阳、许旌阳,亦不过数家而已。
《性命圭旨》云:“父母生前一点灵,不灵只为结成形。成形罩却光明种,放下依然彻底清”。师曰:惟其世人不能放下,所以不能彻底清耳。
玉蟾翁云:“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师曰:惟其世人不能忘形,所以不能到大罗天耳。此种诗真好,多少直捷爽快,一超直入。奈何尔等以为平常而忽之。
有人来信讲太极圈之历史,洋洋数千语。有弟子愈问,师愈不肯答。是否“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等语,并附邮票三分,必欲师复。师已撰成回信,因出以示余。有一扫光即是回足下之信等语。又曰:吕翁言:“真经原来无一字”。和阳翁言:“纸上经文皆糟粕”。陈上阳注《悟真篇》言:“九流百家以应世等术,皆可流传纸上,惟独金丹一事,纸上传写不出”。《参同契》言:“三五与一,天地之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又曰:“天地甚浩荡,太玄无形容,虚寂不可睹,匡廓以消亡”。又曰:“元精不可睹”。老子曰:“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搏之不可得”。古来成道的,都言纸上不能传写,而足下强我传写出来。试思仆得罪足下乎?抑足下得罪仆乎?若言太极图注解,明刻《性理大全》内足有十余家。讲到归根,尽是铜人身上钻血,尽是泥象执文,试读一千部,亦有何用云云。师曰:所以太极图这么长这么短,尽是从《通监》上去抄来的。弄这些来有何用?又曰:古来求师,要求人家得道,你自己搬出来做甚么?现在求道的,都是说自己学问这么长这么短,与真正求道者,路还差得几万里。又曰:我处天天来的信多,又无人替我写复信,故非要到了二三封信,我总不回他。到了这种地步,真正无法,也不得不奉陪了。你看他还要附一个三分邮票,我要你的做甚么事,我又不是为了三分邮票不回你。师叹曰:现在总是这样求道的。余此时颇为感动。有随师二三十年尚不闻一言者。办道贵专注,古今人类皆戏弄,无怪师不满意也。
余八时起身洗面吃粥,到了九时即卧在藤榻上做工。约做二点半钟,到了十一点半起身。有信来就看看信,无信就把《金丹玄要》修改修改。十二点半用中饭,一点钟至四点应酬外客,四时之后,即睡在床上下功,至七时起身。如四时不能,则四时半起。五点钟必要下功,我同你们亦老实不客气了。
凡做功一有主宰,即落后天。一着效验,即落后天。又曰:世事惟怕不精明,学道惟怕不糊涂。世事最怕无主宰,学道最怕有主宰。又曰:说到与色身毫不相干涉,还是皮毛。究到实际,须与心知意识一概毫无干涉,方是真正先天之先天。此种言语,要功夫做出来的,深奥得了不得。奈何人不肯信。所以知音者少耳。
问归隐。师曰:此在人之心,不在人之境。古云:“大道大隐市廛”,还要讲什么归隐。我要下功,这里就可。师曰:外边有乱,我这里安然无事,吃饭睡觉,不挂心事,还要到何处去?外边未必有如此安静也。
问何时返童体?师曰:此须待家事了后,到怀经那里去。在家里是不成功的,总有挂念。如我做功时,小孙女爬到桌子上去了。我既看见,心总恐怕她跌下地,不免又唤他们来抱去。种种挂念,不一而足。若是离家之后,我就可以下功,家里事随他们去做,我可不分心念。谚云:眼不见为净。余曰:师现年七十八岁,若家事一刻不能了去,至八九十岁返童体时,工夫还要难做些否?师曰:这不是的,总要平时功夫,不讲年纪。年愈老,工夫愈深,心愈死,返童体更容易。古人多至老年方下此部工夫,正为此也。
问师在家里下功时,那两个做护法?师曰:一个姓钟的,一个姓王的。姓钟的是广东人,身干颇高,即钟至诚是也。随我十余年了。我在上海全赖他辅助。他曾随我下了三次功,现在他又要来了。即从桌上抽屉内取出信一封示余。即钟至诚预告老师,过重阳后来沪询问之书也。余问老师曾传他全诀否?师曰:还缺末后一步,所以这一次又要来这里下功了。余问姓王的如何?他求道直到暹罗国,那比我往时还要若。遇到旁门吃了几次大亏,以后遇到我,片言之下,他即信我。我知他吃尽辛苦,即命其下功。他随我三个月,下了功,见了大效验。今年二月间,又来沪下功一次,是住在客栈内,每隔一二天来一次,工夫做得好。他讲他祖父好道一生,不遇而终,所以家内有不少道书。我中了一个武举人,派充小京官当差。我说与父亲听,我家产已不少,苟无他变,即坐吃一生都用不完。我是知足的,我实在不欲去做官。常思我祖求道一生不遇,我亦好道,到了不得,窃要继祖之业,到四大名山及各省都会去参访高人。或者万一遇到,则成己成人亦是一件大功德也。我父亲说,这事很好,你若能求到,亦可伸你祖之志,我就让你去求,求到了,告诉我可也。如此情形,所以我遍游中国,直至外国暹罗。师曰:我处肯下死功的极少,前次你遇之蔡复阳,他也助我不少。我在上海全赖蔡钟两座大山,否则亦立足不住。你思我如何能大胆放心,住在这里?蔡复阳最喜助我刻书,即此一项,他足有助了五六百元。又当光复时,我由汉口到这里,一切搬家觅屋,尽由蔡君帮助。若没有他,我不能如此容易迁沪。盖上海地方,我又不熟。余有王钟二人,若再有大有力者一人帮助,我即可离家,我是甚知足矣。
举石杏林诗曰:“万物生复死,元神死复生。以神归气内,丹道自然成”。师曰:丹法本不繁,如此者,一言吐尽也。成道与否,是有数的。如此当世成道,遇来遇去,皆是因缘,否则求之一世,遇不到一个也。余曰:话虽如此说,但有道者,皆不露圭角,夙无慧眼,将何由而识?所以真师是难求到的。师首肯之。既而又曰:你等既知外面虚空一着,以后如遇师,即胸有把握,再不为盲师所诱矣。你要知古来成道的,大半不是一个老师传授。即如纯阳翁,是施胡浮、马自然、钟离正阳三师所传。当时遇到,也不过得了一个口诀,钟离翁又未全传他。又曰:凡是只执着色身做功夫的,尽是旁门外道。柯怀经与我同年,今年也有七十八岁,柯载书已是八十多岁,孙元博已有九十余岁,将近一百岁矣。当我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已有七十六岁或七十七岁。后八年又遇到他,已八十多岁了。我的门人姓黎,此刻也有六十多岁了。
吴老师第二次来时,已返成童体矣。师曰:我家事已了,因思你们口诀未全,所以再来会你们。我是便路来的,将往江西九江去。临别时我等恳师带我们同隐。吴师曰:你们家事未了,我亦不要你们随我,各归各隐可也。我等问师隐何处,吴师曰:城镇乡市,随地可居,只要外人不知道我们修道的即可。遂即告别。师曰:吴老师严厉万分,不用你们一丝一毫客气的。
我处这几天来一童子,年纪十七岁,好道到了不得。曾将我以前所习的道书名目抄成一折,到各处去访求。前天他到此地。他说,老师,我买到了一部道书,《方壶外史》,完完全全的。我说,这部书此地买不到,你恐买了一部假的,拿来让我看看。他就拿来与我看,确是真的,可惜是铅版,内中惟缺《悟真小序》一种,其余皆完全的。此必是藏书家拿出来排印的。你们也可买一部看看。师检出旧买之《南华副墨》相示。其版本不及孟君所购的版子大,印刷亦差得远。余曰:孟君言,北京还有《南华副墨》。师曰:我托你写一封信至孟君处,将此书买得来,多少价钱,买来后寄我言明,我当还他。此书要得人颇多,我有一门生,亦托我代访。
炼己筑基,不是清静闭精。若言清静是道,则何必不说炼心,而说炼己乎?若言闭精是道,则何必不说炼肾,而说筑基乎?炼己也,筑基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若是先天讲去,只是一个心息相依就完了。
难即难在炼己一步,以下工夫都容易,只有起首难也。言时甚恳切,若要使我等急力上进。
然我遇吴师在洋船上,当时吴师神采奕奕,固与常人不同,而且穿了紫花泥布袜子,青布大袍,外面加上一件天青缎子马褂,我看得真古董。以后他叫我与柯怀经各出五百元赈饥。我说:吴老师,你以前曾说一个钱不要你们的,如今为何又叫我们各出五百元。吴师曰:我是以此赈饥的,我自己又不要用你一钱。我家里有钱铺、当店、田地、房屋,是有几十万家当,要比你们富几倍,我还要你们的钱做甚么事。你不信我这里一付马褂就送了你。师谈至此,不觉大笑。我说:吴老师:我出五百元赈饥,你送我这件大马褂,又做甚么事。我信你的言语就是了。吴老师说:这不是假话。我真欲送你。我穿了紫花布袜子青布大袍,这件马褂配不上去,穿了弄得人笑,所以我不要了,送与你留个纪念。我说:我自家也有,我还要老师的做甚么,还请老师穿了去。吴老师心中洒脱,襟怀磊落,平日严正,有时同你讲讲笑笑。为了五百元赈饥的事,反得了一件天青马褂,这是师弟间的趣事了。
讲新民亲民。师曰:新民是性功,亲民是命功,此祖述《易经》“云从龙,风从虎”,“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朱子不知,改作新民。新民未始不通,特朱子不知亲为何者,擅自改窜,所以有罪也。岂知无上面之亲民,则下属之新民无所依据。又曰:新民即是《参同契》所谓“耘锄宿污秽,细微得条畅”等语,是即革故鼎新,乃是性功。若亲民则是外面心息相依,神气和合也。总之是一个同类相亲。《参同》、《悟真》,皆是祖述《易经》。
学道不过到无知无识地步。余目下做功时,能糊糊涂涂,不知不识。不做功时,即不能如此。要不做工时能糊糊涂涂,不知不识,就返成童体了。然则余之地步,亦甚不容易,我是下过苦功来的。
朱元育《参同契阐幽》,那是到了极顶了,可以看得。再《方壶外史·百字碑注》极好。《阴符经注》亦好,皆可以看得。你辨别先后天,则《心印经测疏》极好,务要熟读。再看《玄要》,即大悟而有得矣。又曰:总要把先后天界限研究明白,胸中了无疑碍,则做功时无论如何不至着相也。又曰:你读书总要到身外虚空中去寻消息,不要在后天色身上强猜瞎摸,则省矣。虚空中消息,愈研究愈深奥愈有味。又曰:天天读无象之书,一遍一遍,积而久之,总要把心弄空,胸中洒洒,一丝不挂,万虑皆空,一尘不染,终日洞虚,一念不起,则庶几矣。然后到我这里同你谈深奥言语,你自然能悟。古之所谓言下彻悟者,积之久,一旦蒙师点睛,则豁然矣。此之谓一面做一面悟,进步极速也。
目下无事时,余只有看《易经》。看了一遍,得了些可以驳朱子的印证。又看一遍,又多得些,故至今未刻之《金丹玄要》,较已刻的已多了两千余字,至将来总须刻一木板。又曰:你要驳朱子是外道,总须引出《易经》来作证据。《易经》是四圣共作之书,把此一证,方能压倒朱子的心,否则也仍是不中肯綮。我所以天天研究《易经》。
不下死工夫,终不能到家。虽说成道不易,然总是人做到的。老子曰:“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是也。
学道即是一化字。
好丹书不用多言。你观《入药镜》,寥寥数百字,已将道之全始全终包括无遗。开始四句,最为简捷,已被他说尽了。
余问仙在何处。师曰:即一点灵炁在虚空中,静则灵彻无方,动则神通无极。余问,地球坏时,仙家修成之法身,亦要坏否?师曰:此须讲你的工夫,能至还虚极处,与道合真,则超出天地陶冶之外,不受变灭,超然而独存者矣,何坏之有?你只做静功,又落顽空。故欲寸衷即空,即须在外相依。师又曰:毕竟性功不值值钱。
佛家有几句言语说得真好,如“真空不碍妙有,妙有不碍真空”等等是也。
朱子在前清时,不能说他一句不好,你说了,人家就加你的罪。你看陈上阳注《参同契》,面子上亦不敢说他不好,要敷衍他几句。可知宋元明清,历代皆是如此。不过到了民国,言论自由,只要透理,随你说什么话。所以我把朱子的外道表明一下,免得遗害无极。又曰:凡是得道的,都要驳朱子。郑和阳驳得很厉害。
余门下弟子虽多,皆是讲道,不肯下功。惟有一男一女工夫可以却风寒水湿,余外的一到大病皆无把握。余问是那二人?师曰,一是钟至诚,一是北京某官之女,往年曾到她家里住一年多,工夫做得好。
有息为武火,无息入定为文火,定中转入忘境为止火。《西游记》太多,读之四十遍,还不得孔窍,甚不容易悟,故不如读《金丹玄要》。
古来成一家之书,极不易见。我试言之,《阴符》,《道德》,《南华》,《冲虚》,《抱朴子》,《西游记》,《入药镜》等数家而已。《参同契》虽好,究竟还是祖述《易经》,即非一家之书也。我著《玄要》,专讲虚空消息,不取一象,与唐宋以来诸真著作大不相同,乃是别开生面的。我亦要成一家之书故也。
《性命圭旨》有象不可看。柯怀经之《养性编》,余之《性命要旨》,皆有象不可看。又曰:当初著书时,柯君对我说,我丹书读得少,肚子无货,所以著书不能不有象。你老兄读书多,肚子有货,我劝你著部无象之书。我说:无象之书难著,我笔墨又不如你。柯君说:这不讲笔墨的,明白话亦不要紧,只要说得清楚明白就是了。
汝等静功无根柢,所以工夫无进步。现在赶紧下静功,即是学呆子坐在椅上,不动不摇,与死人一般,把神放在外面。如有杂念来,一觉即除之。务要一念不起,糊里糊涂,能睡着最好。余曰:杂念除不净奈何?师正色曰: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化,不诚无物也。余乃感悟。
以神放在外边做静功,是古人于年老用功者,精枯神昏,所以用此法养神。少年学道本用不着此部工夫,不过做做更好。又曰:只做此静功,久年不替,也能活一百多岁,所以道的值钱,真是讲不来的。
讲《西游记》,唐僧悟空八戒三人走路。唐僧命悟空讲《心经》,悟空只是不言,默然久之,那猪八戒就闹起来了,说道:这猴儿专门弄鬼,作狡猾,自言我能讲《心经》,师父命你讲,为什么不发一言。明明是不懂得,假充悟道,骗弄师父,请速速讲出来。悟空只是不言。那呆子就胡闹万分。悟空是已讲过了。古云“大道离言”;佛法又说:“不讲之讲,乃是真讲,我已懂了”云云。师云:《西游记》这种地方真好,可惜人不注意。所以说金丹大道,不特笔墨所不能摹写,即口里都说不出。玉蟾翁云:“时之妙,在于心传”;孔子曰“余欲无言”皆是也。又讲陷空山无底洞一事。师曰:此是阐明入于旁门外道,专修己性,堕于空洞深坑之中,一世不能出也。悟空说:老孙打千打万,却没有见过这样的洞,为什么深黑无底。就命八戒先去试探。那猪八戒就摇头说道:我老猪身子是夯的,照这样的洞,一失足,二三年还到不了底哩。师曰,这种笔墨,醒人不少。所以一失足于旁门,终身漆黑,难见光明也。又里面三百八十四间屋,此又是法《易经》三百八十四爻,而无底洞又可作先天无极讲矣,与崆峒山一般,此即先天后天都可讲,所以《西游》难看,变不尽变,化不尽化也。
少年难下功,因气血刚,意气锐,万事精进猛利,你知道锋芒利多少,所以不能做功。须得锐角磨圆,有暇静玩《参同》、《道德》、《阴符》,到心平气和,即不难下手矣。
无象之书,读得熟是有用的。有象之书,万不可看。
转生灭流动而为寂灭不动,是出世之梯航。就目前而论,呼吸之出入,心念之起灭,熟非流动之象,要转得才好。
举僧璨《信心铭》曰:“一心不生,万法无咎”。关尹子曰:“一息不存,道将来契”。师曰:言心言息,总以前后际断,寂灭不生为归。性宗命蒂,胥在于是矣。不存谓不存在,即是凡息断,泰然入定。于此定中,先天元神和元炁自来。故曰,道将来契也。身心俱寂,造化其奈我何。
举吕祖曰:“内丹成,外丹就,内外相接好延寿,结成一块紫金花,飞腾天地外”。师曰:学者炼己功纯,胸无尘念,观景无心,寂然不动,即性定,内丹成也。所以然者,由于我天天遣进一分先天,伏我后天妄动之心。久久妄尽归源,如如不动,中宫虚静,如月朗中天,即到家矣。然后可以炼九还。九者阳数,即定中真阳,自虚无中来,谓之金华,又谓之外药。外丹者,谓其从外而来,非我色身所固有也。《参同契》曰:“金来归性初,乃得称还丹”。金即先天炁也,谓之妙有。性初即真空元性也,谓之妙有。丹经喻之谓为真铅真汞,譬之谓婴儿姹女。总之是以妙有之炁,合我真空之性耳。外内相接,空有融和,又喻之谓刀圭,名之还丹,紫金丸,又还丹之别名也。名相纷繁,悟之则惟简惟易,执之则愈烦愈难,所以必须从师参学。
问《仙佛合宗语录》,引王玉阳诗“一悟真空总了仙,如何悟去如何了”。都请开示。师曰:此部工夫尚早,目前你总只要修到“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结成团”,已够了。次日复问。师曰:内证真空,一念不起。紫阳云:“夜深月正明,天地一轮镜”,是即性初,是真如妙性也。外亦成真空,呼吸断绝,寂然不动。如是内外皆证真空之境,混而为一。内成七返,外成九还。紫阳所谓:“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也。总要修到内外成两空,混而为一,自然悟去矣。
余惧师隐后弃我等,因以问师。师曰:你等放心,余总不使你们落空。余隐总致信与汝等。你等可与我每年通信二三次,也不用多,庶几余可知你等住址,将来可嘱小儿关照也。
余问谈道会之八人,除老师和柯怀经先生得吴师传后,其余六人,老师与柯师伯曾传授他们否。师曰:那自然。吴老师命我二人转传他们的。余曰:亦皆得道否。师叹曰:言之伤心。除了一个柯载书,余都死完了。余大骇,请问其故。师曰:当时我等八人结一谈道会,租定某茶馆内一间屋为会所,天天谈道,讲得高兴。虽曰八人,其中真正坚心学道的,只有五人,即我与柯怀经兄弟及曾某与周季昌,其余不过好道,谈谈而已。余问季云岚如何。师曰:他也在八人之内,得气喘病,以后就死了。余问姓曾如何。师曰:他与周季昌工夫都做得很好,但以后曾君应友人之招,赴某会馆饮酒,未及回而家中失火,曾君得知,忙即回家,奈街上人已冲塞,有看火烧的,有劫火场的,曾君见火心急,欲一瞻其家小,死力挤进去。岂知人有千数,挤进去后,力气已尽,挤不出来了,杂在人丛中,两足着地,受四面压力排挤,将曾君挤坏了。事后吐血而死。又问周季昌工夫好,何以亦死。师曰:这是自家不好,他与人不知为了一件甚么事去打官司,打输了,被禁在班房内几个月,心里烦闷,不能下功,亦得吐症而亡。(按曾周二人所遭之事均属魔障)。后来惟有柯载书,肯下死功,八人之中,惟我与柯氏兄弟而已。余叹息不已。师又曰:当时在汉口道友极多,谈道会虽八人组织,亦有不入会而天天谈道来至茶馆内会所的。你读柯怀经的《养性编》,你看有多少道友。怀经长于诗,遇到道友,这个送他一首,那个也送他一首,他也送我一首,你可曾看到吗?余曰:看到。师曰:总之,平时不下死工夫不好。若平日工夫有大根柢,即得吐血症亦不要紧。所以《性命圭旨》说:“入道易,守道难”,真是一毫不错的。又曰:工夫总不要间断,若每天有二三点钟工夫,随你什么样大病都不怕。我若不如此下功,已死了数次矣。故紫阳云:“始知我命不由天”。师又曰:孙元博是以后遇到的,他是甲子举人。
吴老师惟初遇时讲几句《西游》,以后绝不谈丹书。彼第一天即对我们说:我来此地,只传你们诀,不传你们书,只教你们下功夫,不教你们讲道书。有时我与柯怀经去问丹书。吴师答曰:你们去做了工夫再来。你看有什么法子。又曰:吴师平日不喜讲话,传我们几句诀,即叫我们死心下功。做到这地步,再去问他,即剖示其中细微。若工夫未到,去问下面口诀,师即曰:工夫还没有到,等你到了,再讲给你听。余等无法,只好一味下功矣。
师曰:我以前同你们讲的,都是遇到旁门外道的言语。以后遇吴老师,那就大不相同了。吴老师真厉害,初到汉口之第二第三两日,各道友都来参拜他,问得我们没有一句能回答的,都是面面相觑,做了呆子,那与前所遇诸人全是两道的了。余问吴太师如何说法?他又不同你讲道书,他所问的都是先天,后天色身的言语都是没有的,教我们如何回答他?如八人中有一人来参见,礼毕,吴老师即问:你亦好道吗?他说是的。吴师又问:学了几年了?他说:学了多年了。吴老师就问:你学了许多年,可见过道是一件甚么东西?他说:没有见过。吴师即问:你读了许多的丹书,道字也读几千百遍,何以说没有见过呢?他即对我们看,哑口无言了。师曰:即此数语,使你心里明白,丹书上并无有道,皆是象言筌蹄也。又有一个来参拜,礼毕,吴师即问:你亦好道吗?他说是的。吴师即说:你既好道多年,你知大道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他说:是先天的。吴师即问:为什么会变成后天?他说破了体。吴师即问:然则你的先天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哑口无言了。柯怀经即继曰:化去了。吴老师就问他:化到甚处去了?柯君又哑口无言了。我就继曰:一化就散了。吴师就问曰:散到何处去了?我又哑口无言了。大家面面相觑。吴老师即曰:譬如失物者,在哪里失,还要到哪里去寻,方能返本还原。假如你在街上失了几块洋钱,你必要到街上去找寻;在某铺内失去,你必要到某铺内去找寻,余外地方不必去找寻,即寻亦劳而无功。师曰:我著《三教合参》,有几处都是吴老师的言语。师曰:又过了几天,吴师即命我等八人会齐,宣言曰:我精力有限,只能传二人,其余六人,可待他们两人转传,也与我亲传一样。我等都说过,随老师选两个。吴老师曰:随你们,我是一样的。你们自家总知道哪两人丹书看得多,书理精透的。乃传我和柯怀经两人。余问其余六人以后如何?师曰:其余的到真正遇师后反不学道了。常曰:我等家事了后,随你们去同隐,你们两个是我的老师云云。哪里能待得你?
冲虚子说:“达观往昔千千圣,呼吸分明了却仙”,真害死人的。正与觅元子说“外阳举时为身中活子时”一样。人家一看此两句,即去播弄呼吸,落在后天,着相起火,不至生病,不可得也。(余曰,应改为,真息分明了却仙,方合玄机。)余问:抱朴子说“得道之人,目瞳变方”,确有其事否?师曰:不错的。余问:何故?师曰:神灵了。问锁子骨?师曰:骨节钩锁相连,亦得道高人瑞相也。
蔡复阳助我不少力,但不肯下功。他说:让我事了之后,再来随老师下功。然今年有今年的事,明年又有明年的事,我不知他到了几时,事方完毕。吾谓人死了方是完毕,不死事总不能完也。此时我一听,心中大为感动。
人总说仙家既可学,何以世上不见仙,无非是骗人,不足取信云云。此大谬也。盖理有所未穷,故方寸暗然,随于世俗之见耳。夫仙者化也。鱼化为龙,则飞腾天上,不再入水。又如水虫千百游泳江中,一朝变蚊,则飞升空中,不再入水。仙亦犹是也。人既化形为仙,则乘龙跨凤,邀游六极,不再入浊世受腥秽矣。何必显神通,弄法力,以取信于不信者哉!
我昔遇吴师,先命我一月静功,然后命用耳听息。岂知我做做又捉紧了。吴师曰:你不要捉紧,此万不能捉紧的。一捉紧即为着相,即落后天。我乃放宽,又落空了。吴老师又说:你不能落空,要微微地知道他出入,不去着他,顺其自然即是。余乃又做,始慢慢熟巧。师曰:落空不过不见效,着相则必成病。能调得均均匀匀,勿忘勿助,便是半斤八两,凡息自然愈微而真息显现矣。此即是真橐龠,真炉鼎也。又曰:心息在外面一依,炉鼎即时成立矣。
工夫作三段传。第一段即是炼己筑基,我同你讲得不要讲了。第二段乃是火候变化,连小周天,采大药过关,返童体,都在其内。第三段是末后性功,出神还虚等事,便了道也。
讲孟君第一次来信,说学太阳炼气法十年,张大其辞之谬处。师曰:全是处道,写来做什么事。你学了十年,底下还是漏精,这可算是学什么?所以我不去回复他,他还是一次一次地说。我真不懂,这个人如此糊涂,真可怜,又恼他。余曰:能如此糊涂,也是他的好处。若余则欲学如此糊涂而不可得,师乃笑。继而曰:老孟人也是诚心得很,不过太不灵变。以前他来了无数的信,专问象言筌蹄,而所问的语言,总不出《金仙证论》、《慧命经》、《天仙正理》、《仙佛合宗》、《性命圭旨》五部细书。我若不回他,他又须疑我不懂丹经,所以只好详细讲给他听,教他以后不要泥文执象。奈他见如不见,一次一次地只管来问,弄得我不得了。所以后来我对他直说,若再有陈言下问,我一概不回复。我若不说此语,他还不肯停止也。是到了无法可想,只得对他老实不客气了。师又曰:幸好只有他一个,若有二三个,连我做工夫的时候都没有了。太阳炼气,我以前曾讲给你听,乃是一象也。质言之,即是心息相依,外面神气合一,心即虚空。心虚则心光下照,如太阳光普照万物,丹书谓之回光返照。心光既不上炎而下照,肾水自然化气上升,后天心肾自相交矣。既心肾相交,肾水不致再漏,故曰:“太阳炼气男子理”。除了心息相依,还有什么太阳炼气法?旁门不悟,即执此巧立门户。又女子属坤,故曰太阴炼形,还不就是一个心息相依乎?余曰:闻孟君言,太阳炼气须用木槌石槌铁槌,循身脉络各处敲打。师变色曰:惨哉惨哉!所以古仙说:“学道当于人类中求之”。盖深恨此种旁门,不是人类,无有人性也。你想想,一个心息相依便能了道,用什么木槌铁槌去敲打乎。又曰:我以前到各处访道,奇奇怪怪都见过,大都习一术一法,以惊流俗,以炫神奇。究到实际,与身心性命毫无关系。
讲真种子三字。师曰:种子者,万物皆赖此而育,赖此而生之谓也。吕祖曰:“天地不能生万物,虚空能生天地”。虚空无朕,深得万物之性,故又能生万物。则是一个虚空,即是真种子。空中不空,有一炁流行而无迹,故曰真种。真种者,别凡种而言。故张三丰曰:“电光灼处寻真种,风信来时觅本宗”。盖电光之灼与风信之来,即一阳动之景象与符节也。我一得知,速即行外面一着,岂不是真种乎。本宗即虚空也。
你们这次回家,好好下功,行功时眼万不可闭,必要开的,无论远近,看牢一物,你再不可用耳去听见,只是看牢一物或一处,不即不离,片刻之久,你只要微微的知道在外边即是也。只此就是相依,既不落空,又不着相,糊糊涂涂,万念皆空,仿佛浮游,若存若亡,一刻恍惚杳冥,外阳一举,你一得知,速急向外面心息相依,不可迟延。稍一迟延,则先天变为后天。若再着身,即有漏精之危险,就不得了矣。此阳生是后天之先天。你一得知,亦是后天之先天。必要再做相依工夫。依到恍惚杳冥,泰然大定,定久内外合一,静动俱无,忘我忘形,不识不知,此即是虚极静笃,浑身麻木。再静则浑身内外一齐跳动,凡有疾病,只要能到此地步,即全愈矣。不但病全愈,接下去还有后天色身的阳生。师曰:到此虚极静笃之际,身内身外都是先天,你就如活死人一般。如有先天炁到,你心丝毫不动,而神自然会至外面去依息,有不容丝毫之意或力与乎其间,此即谓之自然熟巧。即此谓之先天之先天。再在外面相依,依依又到恍惚杳冥地步,静久又泰然大定,定久又内外合一,万里澄清,浑身麻木,浑身跳动。只要一天连入三四次杳冥恍惚,包你终年无病,此乃保身之诀也。
昔孔子将行,老子谓之曰:“君子赠人以言,小人则以礼物”。今余亦体此意,将作为你们二位送行之礼云。按此番余与汤君同谒师领教也。
心息相依,讲出来亦是极平常之事,故人多以无味弃去。岂知无味之中有至味存焉。
问阳关如何闭法。师曰:能随时入恍惚杳冥之境,则不期闭而自闭矣。师喟然叹曰,未得诀者要求诀,已得诀者贪看书,不做工,何益之有?故你等务须下工,各种丹书,真可全然藏起,再不要费心去研究,是真实话也。
草木能于冬季归根,至次年复发,入冬又归根,故能长久。世人动至死地者,以不能如草木之归根也。我传你心息相依,即归根之法。归根者,神炁归乎其根处,不出不入也,一如隆冬草木之叶落也。能归根,一阳来复即能复命矣。归根即是大定,定中身心俱寂,凡息已化,丹经称为“含元虚危”是也。以后“三日出庚”,即是复命消息。
归根者,初步工夫也。复归于婴儿,乃第二步。复归于无极,乃第三步,即初步得定。次返成童体,不识不知。终则粉碎虚空见全身也。
修道如吃甘蔗,愈到根愈觉其甜美。又如登高,每高一尺,则所见愈广。虚空这件宝贝,无人敢酬价,故是无价之宝。
《方壶外史·老子玄览自序》一篇极好,赵序即不好。因问余“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窍”何解?余未有应。师曰:心息相依也。神本无为,而气机则不能不动。总是有与无相依。又问“知白守黑,知雄守雌”何解?师复自解曰:皆是心息相依也。万卷丹书,只有心息相依四字,故曰“万卷仙经一语通”。我得吴老师传诀,就是传心息相依四字。除了心息相依四字,在外边一语,故“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也。一个心息相依修到极则处,即是飞升地步。世人不信者,知而不为也,为而不甚勤也,勤而不久也。如此欲成仙作祖,不亦难乎!虽则一句四字,有一生做不到的,真不容易,不要看轻他。从无入有,推情合性,尽是心息相依工夫。
炼己二字,谈何容易。炼己到家,以下工夫,就容易之极。难就难在炼己。己即己性也。讲孟君以无念作炼己之大误也。若无念就算炼己,何必求师。因为孟君弄到现在还是如此糊涂,余真不很高兴。师曰:金丹始终只有一个炼己,到极则处,即可出神。余好心作书,说传你一个炼己。彼回信说:炼己无非是无念,此言我已知道,毋待先生赘言。嗟呼,总是伍柳的书读得熟之害也。若余言传他大周天小周天,彼即兴高采烈。因谓余曰:无有大小周天。此种名目,尽是伍冲虚造出来的。若讲周天,《玄要》中有七八处。余曰:师去夏传我的是炼己,今年为何又传炼己?师曰:去夏传得不完全,现今要细细传你火候,到外阳不举为止,那你就有把握了。余斯时心中感激实难名状。
小儿心息自然相依的,故只须一静就能到恍惚杳冥地步。
为了伍柳之书,我不知费了多少笔墨,多少口舌。
好丹书一起首,总言心息相依,不落空谈,不取名象。
讲“离宫修定须观复,水府求玄复要观”。师曰:第一句是动极而静,恍惚杳冥,混沌虚无,是定也。第二句为静极而动,复其见天地之心,外阳自虚无中来也。
师问寺院中打坐要如活死人,我等修道也要做到如活死人。问两活死人有何分别?余未有应。师曰:他们有呼吸,我们无呼吸。有呼吸属阴,无呼吸属阳。两者大不相同,勿混为一。
则无念有何用处,与道相去万里。《清静经》曰:“能悟之者,可传圣道”。言到无念地步,方可传道。若即以无念为道,去之远矣。
万卷丹书,只有老子“致虚极,守静笃”六字。
佛氏智者禅师曰:“若能静坐回光照,便见生前旧主人”。师曰:你如懂得静坐回光照五字,就够了,万卷丹书,都可不必读得。
炼己非无念,炼己与无念是两件事,非一件事。无念则必着色身,非吐血即漏精,无有幸免。
按两件事,即修法身而兼色身,所谓“天人合发,万化定基”也。
师之媳妇病,孙女亦病,系伤寒症。媳妇病极重,西医已回绝,后幸转机不死。师亦得病,风寒水湿四者都到身上,西医谓师年高,恐不能支持。师曰:我就下功,君子要务本。心息相依,乃治病之本也。岂知一下功,混身骨节,俱如用锥钻一般。凡四昼四夜,始得风寒水湿四者逐去身外。师曰:一到病时,道就值钱矣。甄青曰:光绪某年大瘟疫,师亦得病,头晕,行三步即倒。师斯时心息相依仍有主宰,下三昼夜功,吐黑血一面盆而愈。此亦大劫,与这一次,已四五次矣。师曰:到这种地步的病,伍柳诸人在他们著书时的程度,都是要死,无有可免。不要说伍柳,即陆潜虚,在他著《方壶外史》时,遇到这种病,还是要死的。你们说《方壶外史》好,岂知书上的工夫程度,还不能免于死。余问何故。师曰:你们自己工夫浅,所以读丹书不能知著书者当时工夫程度。我则一读便知当时工夫到何地步。又曰:刘悟元著书时已曾下过苦功,那就比陆潜虚高得多。不过丹书读得少,所以下笔清谈无资料。然每篇中常有一二独到之语,真可惊人。此是他工夫深造之处,常人所不能及也。师尝曰:悟元不说则已,一说吓人。朱元育著书时工夫已去一大半了,否则他不能贯通丹书如此之多。所以不丢世事,总不成功;系恋家园,总属危险。
我人此刻活在世上,都如无根之树,随风飘荡,今日不知明日事,可不惊心哪!
心息相依时,有一分知觉即杂一分后天,即一分未能纯乎自然。要到心息常自相依,时总合一,则一静自入恍惚之境。
我辈学道之目的,在离去有形之色身。故初下手即要将神放至身外虚空中来,即与色身离而为二之初阶也。元神在虚空中多定一分,即丢色身之力长一分。质言之,即与色身之关系少一分。久久功纯,法身能长定在外,不复须此色身,则与色身全然分为二矣。是为脱胎。
神大定则息无出入。神既定在外面,离此色身,全然不著,即是纯粹先天。空中真阳时时来会,法身渐长渐灵,久久能离定独立,能出神,妙矣。
《性命圭旨》云:“修行要作长生客,炼性当如活死人”。活死人是不错的,不过要有分别。要知有呼吸之死人是纯阴的,是后天,不值钱。无呼吸之活死人是纯阳的,是先天,那真可飞升。
纸上写出的,只能写得一个有,不能写得一个无。口里说得的,只能说得一个有,不能说得一个无。所以凡书写口说的,概不是道。若要亲见虚无奥妙,除自己下功不去。人家做工夫。一到外阳举,就算见了大效验,当作一件宝贝,所以总要走漏也。工夫做得好的,无有阳举。凡有阳举者,尽由不速离开色身所致,非是先天,乃已一转念,或一着色身而变为后天矣。着于后天色身而发生后天外阳之举,工夫已做得不对。师又曰:虚极静笃之际,外阳偶有微动,速急离身,在外相依,呼吸全然不动,何能举乎?若至坚举,事已坏了。所以不待其举,我已下手。此一霎之妙用,亦谓之“恍惚里相逢”也。师又曰:凡做到外阳举的,尽着色身,是认贼为子。
“琴心三叠舞胎仙”,“三叠”即《阴符经》之“三返”,即“炼精化气,炼炁化神,炼神还虚”之三关也。
俗人自朝至暮,波波劫劫,所作所为,尽是伤生之事。日间既伤其神,夜间复恣欲以耗其精。精神炁三者耗伤殆尽,则病矣。抱朴子曰:“有尽之物,不能给无已之耗;江河之流,不能盈无底之器”也。凡人利入少而费用多者犹不供也,况无锱铢之来而有千百之往乎?师曰:我传心息相依法门,招摄先天,弥补损伤与亏耗,即是赚钱之法。赚得一分炁,即得一分宝;赚得五分炁,即得五分宝,此乃一本万利之法,算得定的。只要肯去做,下死工夫耳。
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大美即一炁也。
《心印经》有作“回风混合,百日功灵”者,有“回光返照”者,词虽不同,在有道者观之,即知工夫是一样的。回风混合,即是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即是回风混合,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余问何以知其一样也。师曰:风者,息也。回风混合者,使神合于息,息和于神也。质而言之,即是心息相依,使神炁合一也。回光返照者,心火本上炎,今则使回光之而下照。照者,照于肾水也。心光能下照,肾水自上升,取坎填离,能事毕矣。此是色身之内,自然而然之效验。若放外头讲,则回光返照即是心息相依。万卷丹书,说来说去,总不过描写心息相依四字耳。
说道有趣味,谈此说彼,何等高兴,不过有三字做不好,做不到。
讲外玄关。师曰:心息相依在外面,即是外玄关。玄关者,至玄妙之机关也。柯怀经曰:玄关本待神气交而后有,此语说得最好。盖神气一合,便成玄关。若平时心息不相依,则神气亦不合,即无有玄关也。
学道得诀最贵者,得完全火候。而为师者不肯轻传,即是逐节火候变化。道之值钱,即在于此。盖你不能自悟,传至何处,即得至何处,止于此处而已。非再由师指示者,以下又不能自知。所以古人随师下功。
火候之奥最多。传你后,你就有主宰。细微变化,到时自行参酌,你就能悟了一切矣。余处门人,得完全火候的,只有一人姓王,他是我的亲戚。我门人得一半的,亦不过二三人而已,余亦不轻传。
说是有的,及至做来,总是没有的。所以活子活午,炉鼎周天,采取烹炼,无非纸上写出来。《契》曰:“以无制有,器用者空”。旨哉!此言大道口诀,至难得者,即火候全旨。此全字谈何容易。余二十余年的奔走,就为得完全火候口诀。故火候全诀者,真正宝贝。潜虚子云:“千古一遇”,非虚言也。别处可以自悟,火候一著,总不能自悟,故薛紫贤云:“圣人传药不传火,从来火候少人知。莫将大道为儿戏,须共神仙仔推。”“推起我娘生铁面,使彼我如如稳稳,使阴阳颠颠倒倒。”此三句,句句是火候变化,你懂得就够了。炼己之要,无非古人所云“塞兑垂帘默默窥”七字。“虚其心,实其腹”,道之真诠也。然欲实其腹,须先虚其心。心能虚,则天地元阳自来,腹自实矣。一切凡夫,妄念汹涌,精液渗漏,虚实可知矣。故虚心二字,入道之津梁也。得诀下功,从今日起,即可使精不漏。
火候一切,虽云不易知,不易做,然同你说破了,亦是至简至易。
丹阳云:“丹法始终,不外心息相依四字;有逐节火候,即是逐节心息相依中之变化。总括之曰:自然。”凡丹书,无论诗词歌赋,论说疏注,有火候的就是真书,无火候的就是伪书。随他说得什么样也无用。故我只须读他二三页,即可判其真伪。若是诗词,则三五首一读,便能判别也。三丰翁“显神通,向猛火里栽莲。施匠手,在弱水里撑船。”皆是火候秘旨也。柳华阳云:“凡淫根淫机萌动时,即以风火炼之,外阳自委”,亦言火候也。各家丹书皆言有火候处,惟独《悟真篇》最好,首首言火候。
我前次因生病,方脱死关,精神耗无,故实在不能应酬你。今天你来得好,我同你细细谈个下手。大凡学道,必先明伏羲文王先天后天两个八卦。《易经》乃四圣共作之书,那两个八卦,乃是儒道之祖,就是《阴符》、《道德》、《大学》、《中庸》亦不能出此范围之外。故凡学道而不明此两个八卦者,丹书就是看不懂,务其枝叶而忽其根本者也。今当为汝一宣其秘。伏羲先天八卦,乃乾南坤北,童真未破体之卦象也。一身内外,均是先天,得而修之,清静无为,即可了道,无庸返还,所谓“上德无为”是也。文王后天八卦,则退乾坤于无用之地,而以离坎代之,我人既破体之卦象也。既已破体,则先天纯阳已失,此时若只向文王后天八卦讨生活,断不能返本还元。陆潜虚所谓“已启幂之酒醴,任你关键固密,欲求无坏,不可得也。”故欲返本还元,必求之于伏羲先天八卦,即是身外一着,所谓先天也。先天八卦,以乾坤为门户,即是心息二字。乾之下,坤之上,乃是〇,虚空一着,谓之黄道。乾,鼎也,坤,炉也,心息一依,则炉鼎成矣。炉须空也,鼎亦须空也,故必以心息依于虚空中,紫阳所谓“既驱二物归黄道”是也。二物既归黄道,自然“争得金丹不解生”矣。此乃阴阳和合而有造化也,身外之命功也,先天有作有为之自然也。乾坤既归黄道,即心息相依在外边,后天离坎,自然交媾。离者心也,坎者腹也。心息在外一依,则色身之内,心火自然下降,即是心光下照。心光既下照,肾水自然上升。坎离交媾,此身内之性理也,后天无作无为之自然也。紫阳曰:“内有天然真火,炉中赫赫长红。”盖此是自然而然之效验,不须管他。世间之火皆往上炎,惟独太阳下照。世间之水,皆向下流,惟独潮水上奔。故曰:“天应星,地应潮”。可见先天造化之逆转,与后天造化之顺行,大有分别。
学道者,逆转后天为先天之修持也。故心息既归于一矣,心即虚空。心既虚空,则离卦两边之假阳(即心火)自然不上炎而下照,木液(即离中真阴)因之而不枯,丹书谓之平火以养木。照者,照乎坎卦两面之假阴(即肾水也)。肾水既被心火所照,自然亦不下流,而化气上升。水既上升,则所存者,惟坎中一画而已。岂非炼水以成金乎?故能平火以养木,自然炼水以成金。原夫离中木液,本是坤家旧物,乃是真阴。坎中真金,本是乾家旧物,乃是真阳。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各从其类也。是以修士至虚极静笃之际,而忽有阳气上冲也,岂非坎之乾金向上翻乎?丹书谓之“虎向水中生”。阳气向上冲之际,心中忽有真液下降也,岂非离之木液下降乎?丹书谓之“龙从火里出”。故曰:“甘露降时天地合,黄芽生处坎离交”。又谓之取坎填离者,谓以坎中之实,而填乎离中之虚也。是则乾坤定位,而丹成矣。虽然,此乃言理也,若诀又不如是。
师又曰:坎之外边两阴是后天之水,即漏之精也。今以心火薰之,水为火薰,日渐化气上升,做得一次功,即化去一分水。工夫久久,将水化尽,则阴尽阳纯矣,外阳得以不举。盖阴精已化尽,淫根已除,无有能举之理也。若外阳有一分举动,则阴精有一分未化。直到外阳绝无举动,则阴精化尽矣。以上是言理也。工夫进展,只是一定耳。须知炼精化炁,存乎一定。炼炁化神,存乎一定。炼神还虚,亦存乎一定。故经云:“大定全真”。又云:“定里见丹成”。又曰:“定中久定神通慧”。
讲二复字。陆潜虚云:“离中修定须观复,水府求玄复要观。观复复观观复观,方知妙窍二玄玄。”师曰:此是发明老子“致虚极,守静笃”一章。要知老子观复,乃由静而动,先天一炁,自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即观妙观窍之旨也。由心息相依而至定,呼吸断绝,如隆冬草木之归根,谓之一玄,谓之观妙。定极而动,乃天地自然循环之机,故定中阳生,见此天地之心,而行采取之功,又是一玄,谓之观窍。总之谓二玄。故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也。可知二玄同出乎众妙之门,而众妙之门者,虚空之谓也。
余此次因媳妇孙女大病,心中一急,把风寒水湿四者,都到身上,连忙下功,一睡着乱梦如山而至。余知此次不得了了。何则?大凡人至死时,神即昏乱,神既昏乱,如何能定得气住?则心息相依之功法,又无效也。余至此地步,心甚恐惧。然总是下死功,连做四昼夜,仅将乱梦除去,心即一宽。以后不分昼夜做功,又是七天,方将风寒逐去。我就知可以不死了。目下我还天天做功,一事不做,打算一百天,把损失的精神都恢复。此我有把柄,算得到的。所以到了生大病时,道真值钱了。你自今以后,要看书就看张三丰的《玄要篇》。若能参透一半,余对你谈火候,你就容易明白了。
王混然乃邱长春弟子,他们遇到后,针芥相投,极为契洽。二人谈有十余天。一日长春呼而告之曰:汝以为道尽于此乎?修之即为证道乎?混然子愕然良久曰:道之大要,师尽告之矣,修之何不能证道之有?长春曰:始我与汝所谈者,皆道之糟粕也。道之秘要在于火候。汝其思之:逐节火候细微,汝已知之乎?混然子乃叩谢请益。长春再为其剖解细微,以尽其奥。师曰:古来老师遇到一弟子,都是如此。
炼己总要到身如太虚,心超万物,片尘不染,六根大定,方可行向上事。诚如张三丰所说:“俺是个清净海,一尘不染。俺是个夜明珠,空里长悬。俺是个铁馒头,下口难尝。俺是个试金石儿,高低俱见。”能如此四语,则不论何关,皆能打破,成道必矣。又曰:炼己总须以三丰所说之四句为准则,否则工夫尚未到家也。
甄青曰:学者感到先天炁,切须保存,万勿因精神已好,作种种无益之事,耗费精神。若今天感进一分先天,即须保守此一分,不再使之耗去。若高谈阔论,则又将感得者用去矣。得而复失,岂不可惜?尝见吸鸦片烟者,念头来时,只思吸烟,不思别事,及至三五筒一吸,精神一好,兴味一浓,即要拉人谈天,自则高声大笑,诙谐百出。学道者亦如此。工夫能到虚极静笃,能感外来真阳,那精神自然是好的。然天天感,日日聚,精神日好一日,觉无处可用,于是想出种种不须要之事,或与人高谈阔论,自寻劳作,不肯安逸,暗中已将感得之先天炁化为后天精神而耗费矣。故此着极为重要,不可不防。又曰:若开始炼己功深,心无杂念,身若太虚,则以后行功,亦无此等事发生。所以有此等事者,皆因炼己未纯所致。修道要伴侣一着,就为此事。
白紫清集内有一篇《钩锁联环经》,从“金丹即是汞”起,一直钩到极顶了。你读这篇,就知先天大道真正至简至易。世人寻枝摘叶,都不认识“虚无混沌是宗祖”故耳。
《大洞经》云:“长眠太无外”,即是教你长定在外面虚无之中,以虚空中真阳,养育你法身。
吕祖《百字碑》云:“动静知宗祖”,即是外边虚空一着,动静均不可须臾离也。“会得坎离基”,亦即是外边一着也。
每天你把心息在外面一依,真橐龠与真炉鼎即时成矣。是极简易之事也。
《圭旨》云:“一念动时皆是火,万缘寂处即生春。”一念动即生邪火,念念相续,则邪火愈炽矣。万缘寂处,身心闲静安乐,故神气和融,有如春色。
道集于虚,故须离内向外,神气合于虚空中。庄子曰:“唯道集虚”,又曰:“精而又精,及以向天”。天字亦指虚言也。又曰:“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寥天一亦指虚言也。其余如众妙门、玄牝门,皆指虚空言也。
师曰:传你两句要诀,紧记勿忘,即“神气入虚,返虚入浑”。只要浑沌不死,你亦死不了。《清静经》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所云天地乃指人身之小天地言也,非指身外大天地言也。
举《四百字铭》云:“混沌包虚空,虚空包三界。及寻其根源,一粒如黍大。”师曰:只要做到混沌,就包含一切,真可谓一了百当。故吕祖有“真诀知藏混沌”之语也。
神气归根,即是神气归虚,与虚空杳冥合融成一片。外道不知,谓归根为气息伏于脐下,则又着在臭皮囊上矣。
张三丰之《无根树词二十四首》虽好,还不如《一扫光道情十二首》更为直截爽快,揭肝胆以示人也。试观其语曰:“一扫光,照见真”。又曰:“一扫光,照见一”。最后云:“性归命,命归天,复命归根混沌前”,三语多少好,胜读万卷丹书。《一扫光道情》有云:“明目须读无字经”。又曰:“身非道,道非心,莫把身心当真人”。则是不可着色身去求明矣。
吕祖《敲爻歌》,洋洋数千言,内中象言着实不少,顾此失彼,你须向其点睛处着眼。点睛在何处乎?其言曰:“太虚之上修真士,朗朗圆成一物无。一物无,惟显道,五方透出真人貌。”只此“朗朗圆成一物无”七字,示修成真空意,较前“杳杳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结成团”二句更深入一层,此方是柱下嫡传之妙旨,无上至真之妙道也。若如廖蟾辉云:“前对脐轮后对肾,中间有个真金鼎”,则入魔道矣。《敲爻歌》末段云:“昼夜煎熬唤不回,夺利争名如鼎沸”,我每读之长叹也。
讲火候。师曰:伏羲图就是火候,由乾渐渐至坤,由坤渐渐返乾。是渐渐的,非一蹴而至。故《阴符经》曰:“天地之道浸”。大暑后至立秋,渐渐而凉;冬至以至于隆冬,皆浸浸的长,浸浸的消,故合自然之妙。若大暑之后顿为之,则失常矣。故《参同》比之“隆冬大乾,盛夏霜雪”,此中正有妙义。我辈下功,其为失“浸”字之妙,即非自然矣。不自然,即不是道也。
炭火烈于柴火,夫人而知之。譬诸煮肉,先用炭火猛煮,既熟,然后易以柴火,使之缓缓收汤,则肉方有味。无他,火候到家也。作丹亦然。炭火,武火也。柴火,文火也。水火即心息也。以武火为野战,以文火为守城,为温养,则先天大药自然锻炼合法,如肉之煮得烂熟而味纯也。有息相依为武火,无息入定为文火,定到内外浑忘为止火。
李道纯注的《道德经》比陆李二人还要高。他工夫好,笔墨也好,所以超出诸家之上也。
冯尊师的著作,我先以为他懂得外边一着是好的,既而读之,无有火候,今已删去(先已辑在《东亭辑要》之内)。没有火候的,要他做什么事。
陆潜虚的《道德经》有五分火候,五分象。张三丰的《玄要篇》有六七分火候,三分象。余之《玄要》,即纯是火候,无有一象。引他人之象,逐节解释,尽变为火候。又余阅丹书多,凡见诸家发明火候之妙处,尽辑下来,收入《玄要》。所以《玄要》之书,真比各家高得多。惜乎人都不识货,以金镑作铜片看。识我书者,惟有一人,即姓王的是,余无知音者矣。
余三十余年穷究根源,参透虚空消息,欲与知者直谈无隐,故痛切言之。如云有丝毫着在色身,即是“差毫发,不成丹”,皆前人所不言。此等语句,在有识者读之,固足欣赏,在执相者读之,或抱着色身做工夫者读之,过目即算数了。师言至此,浩叹不已。火候由心息相依做出来的。我若此时以全部口诀传你,你亦不懂。故古人传诀,皆待学者做到何等程度,然后一言点化,彼乃服膺弗失,方为两面有益。火候讲出来,淡乎无味。
外人种种发明,乃后天格物,已甚厉害。我辈做功,乃先天格物,更其厉害。
《周易》是三教宗祖,得诀以后,须将《周易》研究数百通,全部火候始能了悟。
不读丹书,十个月就返成童体。这是至简至易之道。不读书者,工夫容易做,因教他如何做,他就如何做。
心息相依,亦是象言。
《悟真篇》曰:“纵说朱砂与水银,不知火候也如闲”。朱砂水银,即是心息。
你要虚心,工夫熟后,再相依。只虚心,就可不漏精。虚心工夫纯熟,然后在外相依,即晓得一点,随他出入,如何能生杂念?
伍冲虚说:“未下功以前,须做一个月静功”。此种要紧句子,看时不可忽过。
古人云:“自来火记六百篇,篇篇相似采真铅”。本是一个心息相依,不过其中有变化耳,焉能外此心息相依四字。故曰:“篇篇相似”。初遇弟子,必讲丹书,所以折服其心。若遽以无言语、无周天、无子午语之,彼焉能信你?
张三丰说:“使彼我如如稳稳,使阴阳倒倒颠颠,退群魔全凭慧剑。”此三句乃第一部工夫,最中肯綮。末句尤为要紧。即一有什么景象,速即向外心息相依也。以下说:“敢取他出墙花儿朵朵鲜”,乃第二部工夫。工夫做得好时,概不由你作主。
《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是忘形也。“行其庭,不见其人”,是忘人也。人我两忘,即是艮止之定境也。
我等所以著书者,因吴老师一日谈天,谓我等曰:若能著一书,成一家言,传诸后世,利益群生,最有功德。我所以孜孜为成此《金丹玄要》,可怜费我三十年苦功。
孟君今夏若来,你须请假一星期,同至余处。一因我不懂他的言语,二因孟君救我之急,皆因汝去书,故我甚感你,也要使你得闻秘要。他日汝遇汤君,可再告他,则我一传三人。若一人传,费我心力,且他日无可对证商量,汝等亦不便也。
李道纯工夫高,故《性命圭旨》末章尚称他。因命余读李祖歌诗。汝等读《金丹玄要》数十遍至百遍,未有不豁然者。若未至十遍即弃去,如何能贯彻?谚云:“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颇寓玄机。我辈行功至混沌虚无,气绝如小死,宛有此种气象。师言余诚心,故传一个下手。昔孟君来沪,仅谈两次,连完全下手都未教他。《参同契》到了朱元育的《参幽》,好到极顶了。余曰:著书总须至还童体之后。师曰:那亦不必,只要懂得火候。又曰:《道德经》到了李道纯的《会元》,也好到极顶了。王一清、陆潜虚、李涵虚诸家,皆不能及。所以他们两人的注疏可谓妙极无双。
来瞿塘言:“天地自有易”,及“不在四圣而在我身”等语,皆火候精微处。惜乎汝等不识。讲《周易·来知德圆图》,谓“主宰者理”,即老子云:“无名天地之始”,是独立的。“对待者数”,则为“有名万物之母”矣,即是心息相依也。“流行者气”,即是火候。三句真简妙。
孟君若此刻会我,再做数月,即可将药水完全除去。《悟真篇》里“俗语常言合圣道”一首多少好。就是火候也。例如常言“心气和平”一语,学道修持,亦不过如此。所以说若能反而求之,“大地山河尽成宝”。
生死只隔一线,顺去则死,逆来则仙。厥理微奥,世人莫识。故石杏林云:“大道就在目前”也。《抱朴子》一书,讲火候处不知多少,皆好得吓人,惜乎你们不知看。
出家一象也。身为神之舍,在后天色身上摸索,终非大道。故必离此身而放到虚空中去涵养。神离色身而定在外面,即是真出家也。
入山亦一象也。山为艮卦之象。艮者止也。神定在外,身心寂然不动,即是入山。即黄帝入崆峒而得道也。古人办道,皆大隐市廛,及大事已毕,行向上性功,方可入深山。从未有家事未了,工夫未做三分之二,而遽行入山者。师又曰:工夫到六根大定,对景无心,如如不动,寂寂常宁,即真入山。心既入山矣,身居市廛可也。恍惚杳冥,虚无混沌,忘物忘形,定在外面,愈久愈妙,愈久愈神,即是采先天。工夫深进,做到后来,就可成道。古仙云:“辛勤一二年,快活千百劫”,乃确言也。《参同契》譬之“立竿见影,呼谷传响”。此道实神速至不可思议。
玄牝一窍,最玄最妙,一切丹法,直至脱胎神化,均在此窍。所谓“得其一,万事毕”。我得此着,真是祖上积德,谈何容易。
广东钟至诚,遇我不过四五年,家甚寒,然人极挚诚。年五十余岁,其父已八十余岁,一家好道。
汪祖《语录》真诠札记
大凡工夫下手,先须清静。清者清心,清心者,虚其心也。静者静气,静气者,呼吸和而平也。静则气和矣,然后在鼻之外边,用一点意去觉呼吸之动静。以心放在外边,一念不起,万缘皆歇,片刻之间,气自静矣。气既宁静,是时呼吸之出入,你自然而然能在外边觉到。盖此是以气求神,而非以神求气也。以气求神,最为自然。气自然会求神,不须你去觉他。若以神求气,气固不欲神,神亦是识神,非元神也,即非真夫妇,真橐龠,真炉鼎,即落于后天之意行矣。故此以数息,非息而暴,即神不安,身体不爽快。此大谬矣。既然在外面觉得呼吸微微之出入,即顺其自然者而忘之。其存也非有心也,其忘亦非有心焉。一存一忘,皆出之乎自然,我不容丝毫之力。其间睡亦由他,不睡亦由他,我惟有无不着,一味糊糊涂涂而已。
如有一分酥软,一觉得,速即往外边去依。有一分跳动,一觉得,亦即向外面去依。及至静而又静,呼吸渐渐细微,色身渐渐酥软。静中如觉色身各处跳动,我还是向外相依。须做成自然习惯。凡色身内外有何动静,不论巨细,我一得知,不必动意,自然地一心往外面去依息则善矣。色身上酥软处,愈做愈酥软。呼吸愈做愈微,直至断绝无出入,即是神定在外面虚空中,即是天心。斯时若外阳有一丝一毫一忽之举动,你即向外心息相依。盖神气既合为一,则静亦一,动亦一。静则同静,动则同动。故外阳举时,神亦知。阳一动,神亦一动,气亦由静而动矣,故口鼻即刻有呼吸,我则速往外面,使神气又合为一。神觉之际,心气即离,而施诸口鼻。此系神气合一,神动气亦动,神静气亦静,故外阳自然而倒,你不须管他。依依又渐酥软恍惚,依而至定,定中外阳又举,你又去外面相依。依依又渐渐又定。天天如此做去,直至外阳生时我意不动,心自然去外面依息,即是熟巧。盖此时神已灵了,他自然会去依,不须命令他。你只要抱个定字为主宰,大周天亦好,小周天亦好,色身一毫知觉,就去外面相依。工夫愈深,定得愈久。要做到定中阳生时与不觉一般,他生他的,我定我的,寂然如故不动,则阳关渐渐闭矣。直至定中外阳无丝毫举动,即阴精化尽矣,是名还童。
祖曰:大道不过一定字。其实定字亦象言;不过一忘字,忘字亦象言;不过一诚字。故《入药镜》云:“但至诚,法自然。”此至诚自然,论其至妙,言语所不能达,文字所不能载。我所以说,凡笔墨所能写出来的,皆是筌蹄,概不是道。世人那里肯信。
祖曰:阳生前一定,阳生后又须一定,此定必不可少。丹法之肯綮,实在真空工夫,只是一定字耳。有三小时之定力,得真空之后,再向上躜进,能使真空之时间由短而长,则返童体不成问题,而一切效验,俱有水到渠成之妙,丹诀已得八九成矣。
丹法步步用事天心,非人心用事。人心用事,与天心别。你须知道,心只一也。若在色身上念起念灭,惺惺往来,即是人心。离开色身,存在外面,寂而常照,无念而知,即是天心。总之,有意着相即是人心主事;无意,离开色身,定在外面,忘怀虚照,消息冲融,其犹透水月华,虚而可见,无心鉴象,照而常空,即是天心主事。此项工夫,做出来的。
炼精时忘形,即可使精不出。炼气时能忘气,即可使气不漏。火候最重要。初步炼精,须知武火用于烹炼。阳生即用一符武火,即是在外心息相依。再由武火渐渐转入文火,即是无息入定。文火所以温养。再由定转入忘境。内外深忘,即是止火。止火即以退歇,即是封固之诀也。师曰:有息相依为武火,无息在定为文火,定久混忘为止火。三句就是矣。
附录二种
体真山人汪东亭女丹诀一卷
夫性命之学,男女皆同,并无分别。总之,重在“至诚专密”四字。书曰:“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化”。经曰:“专心之至以听命也”。凡初入门,最要紧第一着,亦不外乎炼己。务要知炼己,则是心息相依。相依者,心依于息,息亦依心也。但其中最重一和字。《契》曰:“和则随从”,又曰:“各得其和”。盖和不离中,中不离和。中也和也,一耶二耶?中和合一,谓之黄婆,黄婆调和,则自然相爱相恋,相吞相吐,绵绵续续,不忘不助。老子曰:“专气至柔,能如婴儿乎?”真实和之至也。玉蟾曰:“夫妇老相逢,恩情自留恋”。经曰:“纽结一团,混合一处,打成一片,锻炼一炉”。又曰:“牛女相逢,牝牡相从,乌免同穴,日月同宫,魂魄相投,金火混融”。究到实际,总是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则是心不离息,息不离心也。
夫神者,性也。气者,命也。经曰:“性之根,根于心,命之蒂,蒂于息”是也。必要知两者合一方成造化。盖两者合一,则是两仪复还一太极。此之谓性命双修也。性命双修,只是教人心息相依,不可须臾离也。故白祖云:“以火炼药而成丹,即是以神驭气而成道也”。每日下功,务要将心抱住息,将息抱住心,片刻之久,一到均匀,自然大定,直入于杳杳冥冥,恍恍惚惚,无天无地,忘物忘形。契云:“长子继父体,因母立兆基。又云:知白守黑,神明自来。正此时也。似觉身心苏软,畅快异常,三丰所谓“哑子吃蜜不能说。”邵子曰:“恍惚阴阳初变化,氤氲天地乍回旋。中间些子好光景,安得工夫入语言。”《契》曰:“金砂入五内,雾散若风雨。薰蒸达四肢,颜色悦泽好。”盖此时正是先天一炁自虚无中来也。邵子云:“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丹书所谓活子时,紫阳所谓“癸生急采”,上阳子曰:“何谓采?曰:采以不采之采。何谓不采之采?曰:擘裂鸿蒙”。余解曰:何谓擘裂鸿蒙?曰:虚极静笃之时也。盖致虚而至于极,守静而至于笃,即是复归于坤矣。夫坤者,西南也,产药之乡也,混沌之地也,玄牝之窍也。觅元子云:“要觅先天真种子,须寻混沌立根基”。噫!根基既立,谷神不死,即人安得而死乎?以上炼己筑基,采取先天大药,男女修炼,无不皆同。故曰:“大道不分男与女,阴阳五行总一般”。以下再言后天之不同也。
刘悟元丹诀云“只有下手真口诀,彼此运用隔天渊。太阳炼气男子理,太阴炼形女蹄筌。”盖男子阳也,其数奇。经曰:“天一生水”,男子得之,故于脐下一寸三分坎宫下手。女子阴也,其数偶,经曰:“地二生火”,女子得之,故于两乳中间离位兴工。此一定不易之理也。医书所谓乳溪,丹经所谓乳房,即此一窍也。昔吕祖度张仙姑词云:“坎离震兑分子午,须认取自家宗祖。地雷震动山头雨,待洗涤黄芽出土。捉得金精牢固闭,炼庚甲要生龙虎。待他问汝甚人传,但说道先生姓吕。”盖必要炼己纯熟,方有主宰。又必要日日盗天地之阳,时时薰蒸沐浴,方有效验。或一二月,或三四月,日数多少,此在学人用功深浅耳。或于正行功时,自觉窍中有气突出,分开两路,直冲两乳,贯到乳头挺硬,丹经所谓药产之活子时也。邵子云:“忽然夜半一声雷,万户千门次第开。若识无中含有象,许君亲见伏羲来。”功夫到此,百脉冲和,关窍齐开,真个“拍拍满怀都是春” 也。
盖子后午前者,所谓“亥子中间得最真”也。定息者,调息均匀也。坐者,两人分左右,用将须分左右军也。一土当中立,只缘彼此怀真土也。真土归中,一气流行,故紧接夹脊关。昆仑过者,正是倒转黄河一脉通也。恁时得气力思量我。我者,比喻纯阳之气也。又我已修成太一之金仙,所谓太一含真炁是也。坎离震兑分子午者,先定坎离震兑四正之位,再分子午卯酉四时之候也。认取自家宗祖者,穷取生身受气初,认取先天一点祖炁也。洗涤者,沐浴洗心,炼己薰蒸之谓也。黄者土之色,芽者,生之机,出土者,比喻三春万物发生,大地山河一色新也。盖此阳炁通天,形如烈火,状似飙风,速急采取,送入中宫,故云:“捉住金精牢固秘。”三丰云:“捉住金精仔细牵,送入丹田。”炼甲庚要生龙虎者,则是庚要生,甲要生,生甲生庚道始萌也。待他问汝甚人传,但说道先生姓吕。吕者,所谓“口对口,窍对窍”,则是心心相授、口口相传金丹之妙诀也。总之,只是教人引火逼金,运行周天,龙虎两弦之气,升降上下之义耳。如果功勤,三丰祖曰:“待他一点自归伏,身中化作四时春。一片白云香一阵,一番雨过一番新。终日昏昏如醉汉,悠悠只守洞中春。遍体阴精都剥尽,化作纯阳一块金。”是也。自此以后,工夫又与男子同也。
盖女真丹诀,惟独此词最是捷径。吕祖不爱天宝,一口吐尽,惜乎人不识也。余今解说明白,但脐下一寸三分与两乳中间一穴,要知皆是象言,切忽以有形求之也。经云:“执着此身不是道,离却此身也是差。”又云:“一身内外尽皆阴”,又云:“眼前觑着不识真,”况其中层次火候细微,必得真师口传心授,以意会得之,方有下手处。上阳子曰:“口诀安能纸上明,幸勿强猜瞎摸而自误也。”
时光绪二十五年己亥秋,作寓申江,闻有广东三水县李门曹姑贞洁,博学多知,胜过男子,比时会面,以丹书问答,果不虚传,余喜曰:世间大才大学,皆不要性命,何独李夫人如是之诚心乎!故作此篇以赠之。(摘自《道统大成总集》)
汪东亭论《灵源大道歌》
汪东亭曰:《大道歌》,又谓刘祖海蟾著,名《至真歌》。余以理论,今观历代丹书,凡有女真著作,皆是言汞不言铅,言水不言火。盖女真身属坤体,故不便言阳火,而只说阴符也。惟独此歌,更是洗刷净尽,通篇而无一字及铅,所说无非真汞一物。且灵源者,经云,灵源,泉窟也。盖泉窟即神水之根也。《歌》云:“神水难言识者稀”,又云:“感热感悲感念感风,纵横流转润一身,到头不出于神水”。此皆祖述《悟真》:“本是水银一味,周流遍历诸辰,阴阳数足自通神,出入不离玄牝”。盖玄牝即是灵源泉窟也。且至真者,经云:至真之阳也。此歌一味真阴,与至真两字,有何干涉?余谓文逸仙姑所作,确不疑也。况刘祖著《还金篇》、《还丹歌》,皆是铅汞对待,何独此歌言汞而不言铅也?或曰:岂不是孤阴乎?曰:李真人解《阴符经》云:“阴符者,指阳火言也”。又曰:“言阴符者,阳火在其中也”。究到实际,父母未生前一个无有,圣人强图之,如此〇而已,曰无极,又曰“视不见,听不闻,搏不得,不可致诘”。噫!丹书万卷,种种异言,皆象言耳。纸上皮毛,空中楼阁,不遇真师,何处下手乎?(摘自《道统大成总集》)
37 壶公 ▎38 蓟子训 ▎39 李少君 ▎40 孔元方 《神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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